耳垂上的小痣,不由得產生了許多危險的猜測,這些猜測無法讓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呆在屋子裡,所以狄葉飛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身,開始穿起鞋子,披上輕裘出門。
賀光走的並不遠,狄葉飛並沒有做過斥候,也不敢跟的他太近,只是大概記住他走出去的方向,遠遠的墜在他的身後。
‘很好,不是去屋後的廁房如廁,而是去屋外……’狄葉飛對自己心中的猜測更確定了一點,‘這麼冷的夜裡,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出來吹風玩兒的吧?’
狄葉飛在夜色和牆壁的掩飾下一點點往花木蘭屋前偏僻的角落挪動。他支起耳朵,小心的將腦袋伸出去。
花家屋外的幾顆桑樹下,賀光正小聲的和一個做普通百姓打扮,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說話。
“白天讓你們查狄葉飛來這裡做什麼的,可有訊息?”
“……我們這幾日沒有接到來自平城的訊息,其他白鷺還在探查,若有訊息一定……”
遠處的狄葉飛只看到賀光和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影,他們將自己很小心的藏到了樹的陰影裡,莫說聽不到聲音,就連他們在做什麼都看不見。
他剛想繼續在往前一點……
兩把短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短劍出現的無聲無息,就如同他面前這兩個鮮卑人打扮的男人一樣。
“你們……”
“收聲!”其中一個鮮卑男人臉色難看的開了口,挾持著狄葉飛往前走了幾步,將他徹底推到了白鷺們的眼前。
要是驚醒了花將軍怎麼辦?
難道又要被揍一頓?
。
“你們把劍放下吧,這不是什麼歹人。”賀光的聲音乘著夜風輕輕的傳了過來。“你是不是認出我了?狄將軍?”
他從樹的陰影裡走了出來,眼神裡全是複雜的東西。
這位將軍平日從不擅離職守,若說他是專門為花木蘭而來,那這其中蘊含的訊息更是不妙。
他被父親趕到這梁郡來,已經漸漸遠離平城的政治中心,現在幾乎是兩眼一抹黑的瞎子,一有不對,自己先憂心難安,只能靠這些白鷺來四處打探。
與其是這樣,不如大大方方表明身份。他是君,他是臣,有些事情,不如直接問來的更快。
狄葉飛脖子上的劍被撤走了,但是兩個白鷺一點也不敢放鬆,一左一右的持著武器,隱隱守住狄葉飛所有能攻擊賀光的方位。
狄葉飛並不上前,只是猶豫了片刻,便乾脆地跪了下來。
“末將狄葉飛,參見太子殿下。”
“你果然認出來了。”賀光嗟嘆了一聲。
是的,這所謂的賀光,正是魏帝拓跋燾的長子,自幼就被立為太子的拓跋晃。
他被賜死的生母姓賀,晃和“光亮”同源,所以他便化名賀光,和京中來召見崔家郎君和遊可的使者一起南下,伺機混到花木蘭身邊。
狄葉飛雖然只在五六年前和這位太子接觸過,但人的臉型想要發生巨大的變化是很困難的,更別提拓跋晃的兩邊耳垂都有小痣,這被人認為是他從小“天資聰穎”的象徵,他只是左右看了一下,便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
他甚至能想象到賀光來這裡是為了什麼。無非是陛下無法以勢以利讓花木蘭屈服,乾脆就從花木蘭重情著手,把自己兒子送過來了。
當然,聽素和君說這位太子殿下和陛下分歧越來越多,想來也有陛下讓他出宮稍微反省一二的緣故。
無論是哪一種,花木蘭都被攪合進去了。
這讓知道花木蘭終是被這兩位算計的狄葉飛很不爽,也了悟了素和君為何會對他欲言又止,直說自己有顧慮,再多的不能再說。
他不需說,只要自己來花家示警,自然就會遇見太子拓跋晃。
素和君大概是這樣想的,所以反而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
“你雖然認出我來了,不過最好還是別……”
。
“你們幾個,到底在那邊幹什麼?!”賀穆蘭的聲音猶如石破天驚一般打斷了拓跋晃的話,更是嚇得幾位白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她她她她怎麼大半夜出來了?
她她她她是順風耳不成?
想趁半夜偷偷找這些白鷺攀個交情,去打聽下自己那位副將“陳節”訊息的賀穆蘭,對自己撞見這種場景也是滿腹震驚。
無論是狄葉飛會對賀光下跪,還是那些白鷺對狄葉飛表現出的敵意,都讓她蹙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