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的部族全跑了!”賀穆蘭下令吹起號角,又點了兩個百夫長留在這個營地,帶著虎賁騎繼續向東前進。
這一片大小部族約有七八個,她必須要在日落之前連挑所有的營地,然後趁夜回返紮營的地方。
若是白天,這麼多人朝著一個方向賓士,很快就會暴露了行蹤。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一個又一個的部落被賀穆蘭的部下風捲殘雲一般地夷為平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主帥為什麼像是急著要趕去哪裡一樣打完一個營地立刻就走,但因為賀穆蘭的“智將”之名太顯,這些人即使心中疑惑,甚至有些不滿沒有蒐集戰利品的時間,但還是跟著他們的主將繼續東進。
只有賀穆蘭自己知道,她不是在趕時間,而是怕戰鬥結束後,無數女人和小孩那種絕望又仇恨地看著自己的眼神。
為何還有人會在這種眼神下充滿快意呢?任何時候被人所憎恨,都不應該是一件快意的事。
等到了斥候探查到的最後一處營帳時,也許是魏人弄出的動靜太大,也許是先前有逃跑的個別蠕蠕去傳遞了訊息,留下來的只是一處空空的營帳。
牛羊還在吃草,火堆上甚至還在烤著晚上的牛羊,煮著不知什麼肉湯,可整個部落裡沒有了一個人煙。
年輕人跨馬就跑是很容易的,但一個部落那麼難以全部逃跑,就是因為他們有老人,有小孩,有孕婦,有病人,他們又不是高車人,把老弱婦孺丟在車上拉著就跑,若連老弱婦孺都跟著一起跑,被抓回來也就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賀穆蘭的幾個部將雖然有些遺憾,但今日的戰績已經足以讓他們滿意的了,所以那羅渾可惜地看了看營地,對賀穆蘭說道:
“這裡的人應該是早接到訊息所以跑了,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和其他將軍們一起匯合?”
每個部落裡他們都留了人馬清點戰利品,雜役們不敢剋扣,那些青壯男女、老人和孩子都會被驅趕回魏地,但大部分時候,只有最強壯的那些人才能活著到達大魏。
若是其他將軍,大概在看到這裡炊煙裊裊的情況下命令部將在搜尋一遍,但賀穆蘭今日從中午一路奔襲到傍晚,早已身心俱疲,她本就不是對戰功有什麼野心之人,也就順著他的話說到:
“留下……”
就在這時,微不可聞的一聲啼哭不知道從哪裡傳了出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在空蕩蕩的營地中,突然出現了嬰兒的啼哭,自然是十分明顯。
“我……我是不是聽錯了?”
“我好像也聽到了,有小孩兒哭?”
“怎麼好像是從地下發出來的?”
“奇怪了,蠕蠕也有地窖嗎?”
不等賀穆蘭下令,就有許多經驗豐富的斥候帶著虎賁騎士開始沿著帳篷搜尋了起來。
蠕蠕人經常被大的部落欺壓,自己內部也征戰不休,若是有什麼藏身的地方,一點也不奇怪。
賀穆蘭疲憊地抹了把臉,實在不想再看到什麼了。
她甚至想就當那聲啼哭沒聽見。
可這些隨軍的斥候、功曹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馬,她也不能命令他們不繼續找尋。
沒一會兒,一個暗藏在這個部族偏僻角落的坑洞被發現了。也許是因為柔然人劫掠人口已經成了常事,這樣一開始就準備的隱藏之所很多部族都有,只是賀穆蘭的騎兵來的太快,其他的部族沒有來得及藏起來人,而最遠的這一處卻藏起了不少。
坑洞上鋪著氈子,堆著許多新鮮的牧草,看起來就像是個很普通的堆放飼料之處,但還是被找了出來。
從裡面被押出來許多老人和婦人,看樣子小孩和年輕人都已經被帶走了,最讓賀穆蘭震驚的是,那一聲啼哭真的是一個嬰兒發出的!
一個孕婦居然在這個時候生產了!
血泊裡,那個孕婦在坑底瞪著大大的眼睛,身下的鮮血深入泥土,將泥土都染成了褐紅色。
她還沒有死,但已經離死不遠了。
在她的身旁,躺著一個全身烏青的小嬰兒,小小的把兒露在外面,告訴所有人他是個男孩兒。
他才剛剛來到世間,發出了第一聲啼哭,等來的不是歡迎男丁降生的喜悅笑聲,而是捂住他口鼻的致命之手。
所有人,包括那些功曹和斥候都不知所措的看著坑底,這樣的場面比在戰場殺敵看見屍橫遍野更讓人壓抑。
隨著第一個坑被發現,又有幾個坑道被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