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崔太常的說法。他若是要降,殺了赫連昌以後便可以帶著人馬歸順,又何必佔領長安?”
太史令徐辯態度強硬的否決著崔浩的意見:“我們當初就是聽了崔太常的意思,才派出狄子玉勸降,結果呢?倒又勸出一位夏帝來了!”
崔浩知道徐辯喜歡拿對手的錯處說事,並不否認自己計策的不周全之處,他看著拓跋燾,認真道:“若赫連定沒有歸屬之意,是不會去解安定之亂的。奚斤將軍那時已經糧草斷絕,赫連定只要等待一段時日,便可一箭雙鵰,沒必要冒這個險。”
“而且,他還把狄子玉將軍的人馬都還回來了,沿路也沒有進城收復夏國的國境,只是直奔長安,若說他要復國,實在是不像。”
崔浩自朔州之戰以後一直對赫連定頗為佩服,話語中也多是褒譽之詞:“像這樣的宿將,又不是年輕無智的小夥子,性格早已定下,他會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究竟是什麼道理!”
古弼冷哼:“他難道不知道反抗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我們大魏厭惡嗎?”
拓跋燾有個才能,便是善於在眾臣的議論中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每有大事,必定召開廷議,任由百官在下面吵個天翻地覆,在吵著吵著的時候,就會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分辨清楚誰說的正確。
崔浩帶來的道士寇謙之說這便是“天子”的能力,有明辨是非之力,只有“天命之人”才有,拓跋燾對此不置一詞,但心中卻有些相信這能力確實是天授的。
此時也是如此,一群大臣正在吵吵鬧鬧,古弼脫口而出“他已窮途末路有何好苟延殘喘”的話突然點醒了他。
拓跋燾開始將自己代入赫連定,想象若是自己到了這般境地,該如何去做才行。
在某種意義上,赫連定和拓跋燾是同一種人,都不服輸,又個性倔強,拓跋燾只想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拓跋燾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赫連定想降,但他想要有尊嚴的降,他等著我去請他來魏國為將!”
拓跋燾在廷議時抽風也不是第一次了,拓跋燾跳起來大叫,古弼的不悅立刻就從崔浩轉移到拓跋燾。
“陛下,你又想什麼就要做什麼了!他如今只是一亡國的王族,怎值得你親自去請!”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畢竟成王敗寇,就算赫連定再厲害,也絲毫不能和拓跋燾相提並論。
可拓跋燾不這麼想。
“話不這麼講,想當年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若是赫連定,真到走投無路之時,也不願意別人把我當成敗家之犬,肆意輕視。我是赫連定,我也會表現出自己的可用之處,然後尋個好價錢把自己賣了。他是夏國的柱石,如今又成了唯一的皇帝,自當值得我妥善對待。”
拓跋燾從心裡佩服這位平原公,臉色也帶出一絲感慨。
“想他全家老小死於非命,國不成國,家不成家,身上繫著夏國僅剩人馬的希望,怎麼也要做出些樣子來,方可不被人笑話夏國盡是孬種。赫連定好,大大的好,我要去見他!”
拓跋燾此時不過二十出頭,熱血上湧,就恨不得立刻備齊車馬行駕千里迢迢去長安迎接赫連定。
在他原定的計劃裡,莫說是赫連定,便是赫連昌,如果降了或被生擒了,他也會像招待皇帝一樣的對待他。拓跋燾這人沒啥架子,讓他親自去迎接一個降臣,他真做的出來。
反正都是第一次,也讓諸國的皇帝看看,我魏國就算滅了你的國家,也不會把王族當做豬狗一樣對待的……
拓跋燾突然像是抽風一般想要起駕去長安,整個帳子裡的人都要瘋了。就連對赫連定最為肯定的崔浩也連聲哀求:
“陛下,陛下,雖說您看重赫連定,但派出一個宗親去就夠了。若是您覺得宗親地位不夠高,也可親自寫一封信函交給赫連定。如今黑山離長安何止千里,您不考慮路途遙遠,總要考慮下今年北伐的事情吧?眾將士全部都為了北伐忙碌,這時候您走了,要讓黑山和平城的將士、文武大臣們怎麼想呢?”
“不,你們不懂,赫連定原本不用自立為帝,他登基,便是想有個可和我一樣的身份,讓我不至於怠慢他和他的部下。若不是我去,他是不會投降的。”
拓跋燾心裡也如同小貓抓心,恨不得飛過去才好。
“那就讓他等!”古弼石破驚天的說出了這句話。“反正他遲早要降的,又堅守不出,陛下寫封信函過去,告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