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拓跋燾並不知道她是女人,心中總還是有些不自在,更是百感交集。
她一邊擔心兄長家人的安危,一邊是喜新厭舊的自誤,此時再見賀穆蘭,心中那些對拓跋燾的“情感”似乎又被自己壓沒了,只是想抱著賀穆蘭哭上一哭才好。
連“花木蘭”這樣的強者都能傷成這樣,在這麼亂的世道里,她一個破國的公主,若是無依無靠,該怎麼活下去?
好在赫連明珠是個頗能忍的人,否則她一個姑娘,在拓跋燾身邊喬裝太監早就已經露餡了。
此時她忍住心中的苦悶,擦了擦眼淚說道:“陛下還記得你愛吃稻米,我們出行帶了一點,陛下讓我給你熬粥,我給你用牛肝熬了一些,最是補血,我現在端給你……”
赫連明珠離了主帳,賀穆蘭這才感嘆還是女人細心,這麼多大老爺們圍著她絮絮叨叨,就沒一個想到她肚子餓的問題。
她已經兩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胃裡餓的發燒,一聽到“米粥”肚子立刻咕咕咕叫。
“怪哉!這小宦官怎麼一副嫂夫人的架勢!”
若干人撓了撓腦袋,湊過身子:“火長,我阿兄和二兄都託我帶了些上好的金瘡藥來。我們家的藥還是很好的,你試試唄?”
“不要瞎用,寇道長說用他的藥!”
那羅渾見到這位昔日的同火自然是很高興,但若干人之前一直被同火各種揶揄,此時改不過來,口氣依然有些刺人:“若是用壞了,寇道長生氣不給火長治了,難道你治?”
“你……”
賀穆蘭剛覺得頭痛,就見赫連明珠端著碗走了進來,跪坐在賀穆蘭身邊,小心地用勺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躺著吃東西最容易漏出來,或是嗆到氣管裡,可赫連明珠卻做得熟練無比,一點都沒有灑出來。
“看不出來,趙黃門確實挺會伺候人的,難怪陛下叫你來……”
若干人和赫連明珠有些交情,說話也輕鬆一些。
“我阿母以前老是生病……”
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愣了愣,又低頭繼續喂賀穆蘭。
沒一會兒,一碗牛肝粥就下了賀穆蘭的胃。雖然有些羶氣,但熱粥喝起來舒服的很,賀穆蘭舔了舔唇,又要了一碗。
如是喝了三碗之後,沒過一會兒,賀穆蘭新的煩惱來了。
她想方便。
人在大量失血又沒進食的時候是不想尿尿的,可一旦身體開始恢復,又開始了進食,自然就會有排洩。
賀穆蘭如今傷的這麼重,被寇謙之縫了針,隨便下床,一定會繃開傷口,到時候重新縫針,又要受一次罪。
王帳裡還是有不少人守著的,有寇道長留下來隨時準備幫著換藥的小道童,還有她昔日的這些同袍。
她正在頭痛不已,想不到王帳一掀,又進來一個老熟人。
“火長,我來晚了!”
風塵僕僕的狄葉飛面色焦急地進了帳,咬牙切齒道:“都怪閭毗那瘋子糾纏,否則我今早就到了!你現在如何?”
他幾步走到賀穆蘭身邊,因為賀穆蘭身上穿著寬大的青色道袍,所以傷口都看不清楚,狄葉飛雖長得貌美似婦人,行動卻不拘小節,見賀穆蘭傷口都被掩住,心中擔憂,伸手掀開她的袖子,露出一截滿是傷痕的胳膊。
再如是掀了另外一隻袖子,也是如此。
狄葉飛從未想過武藝高強的賀穆蘭會傷成這樣,哽咽著又要去掀她的衣襟,卻被一隻玉嫩的手掌擋住。
抬頭一看,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宦官。
這宦官面色不善地瞪著他,開口質問道:“你是什麼人?將軍身上傷口碰不得髒,你從外面進來,衣服換了沒?臉洗了沒?手洗了沒?怎麼就這麼掀他的衣衫?”
狄葉飛一點悲意被這質問一梗,竟是不知甩到哪裡去了。
他生性高傲,也頗為愛潔,若不是心中實在擔憂賀穆蘭的傷勢,是斷不會好不整理蓬頭垢面的就來見故人的,此時被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嫌棄,頓時冷哼一聲:“我可沒聽說火長娶了媳婦,也沒聽說火長又找了親衛,火長都還沒開口,你竟替他決定我不能碰他?”
他還以為這宦官會翻臉,結果他一聽到“媳婦”云云,立刻紅了臉,反倒不說話了,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裡,好生無趣。
“火長,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一旁的若干人沒顧著看狄葉飛和趙明鬥嘴,倒覺得賀穆蘭有些不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賀穆蘭的額頭。
“你臉好像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