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樣?”
袁氏幾乎是怒吼著去撕扯女兒的衣襟。
賀穆蘭往後退了一步,避開袁氏撲過來的身體。
若說她這張臉如今見不得人的話……
那她這身子,怕是更見不得人了。
因為在大檀王帳外的經歷,她身上除了臉和一些要害,幾乎遍佈傷口,多是箭矢所傷,也有刀傷和木倉傷。
尤其腰後面的那一刀,雖然寇謙之說沒傷到腎臟,只是沿著腹內的斜肌過去了,可那麼大一個傷口在那兒,給袁氏看過了,一定會哭死過去。
“你還敢躲!你除了能給我看看身子,還能給誰看!”
袁氏呆了呆,復又怒不可遏地繼續上前,咄咄逼人。
“讓我看看你!”
“北方風沙大,臉吹糙了正常,軍中還有滿臉凍瘡的呢。”賀穆蘭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攬住袁氏。“我是去平城的路上返家,不能在家裡耽擱太久時間,你讓我在這裡扒衣服,我怕是給你看完了就要走了。”
袁氏鼻腔又酸又澀,只覺得女兒淡淡的幾句話裡有著說不出的辛苦,但凡父母大多如此,總是能從兒女的話語中察覺出什麼來。
所以她又一邊咳著一邊罵她不聽話,罵她不該去當兵,罵她當個兵為何不能受個傷出個錯乖乖回來還要混出這麼大的名頭。
賀穆蘭只像是跟柱子一般站在那裡,聽著袁氏絮絮叨叨地說,中途插了一句:“我聽你肺部沒有雜音,怎麼是乾咳?”
“冬天裡得了一場風寒,到現在也沒養過來。”袁氏沒說自己是縫冬衣著了涼,抓著賀穆蘭的手繼續說道:“你少給我岔開話。你如今已經二十了,女子十八歲出嫁都算是晚的了,你現在都二十了,你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
這問題莫說是現在的花木蘭,便是十年後的花木蘭都招架不住,賀穆蘭也不知道花木蘭當初是如何和母親溝通的,反正那相親的架勢就讓人有些承受不住,所以賀穆蘭賣了個乖,敷衍著說:“沒事,大不了招贅,你別擔心。”
“你父母都在,哪家好男兒願意入贅喲!”
袁氏越看賀穆蘭的臉越覺得她終身無望,再想到硬邦邦的胸部,不知道以後給孩子喂/奶還行不行,更是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我有陛下賞賜的錢財,總能找到的。再說了,軍中那麼多沒有光棍,到時候找人去說說,說不定看在同袍的份上就入贅了。”
賀穆蘭滿臉都寫著“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讓袁氏那心也稍微定了一定。
“你說的是真的?”
“真,真真的。”
賀穆蘭猛點頭。
“你可別哭了,你肺要有問題的話,最好找個郎中看看,也別動氣、別哭別老抽氣,否則會更麻煩。”
“我現在就擔心你啊!你不知道,現在懷朔出了個勇猛過人的花木蘭之事已經傳遍了,我和你阿爺一天到晚提心吊膽,你阿爺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一天到晚說他情願是當初戰死了……”
袁氏說著說著又想哭。
“你幾個月沒信回來,外面又說大可汗北伐柔然死了不少人,我天天就盯著你阿爺,生怕你噩耗一回來,你阿爺尋了短見,丟下我們孤兒寡母……”
‘比起死,我更怕的是改變他們的生活。’
花木蘭前世的話突然在賀穆蘭耳邊炸響,驚得她渾身一哆嗦。
等她再定睛一看,身前除了正在哭泣的袁氏,哪裡還有第二個人?
“你莫怕……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我不會再涉險了。”
賀穆蘭溫聲安慰,“我本事很大,現在又是將軍了,出去都要帶親兵的。”
“再?”
袁氏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字的與眾不同,又開始撕衣。
“不行,你給我脫下來看看!給我脫!”
“阿母……”
“脫!”
袁氏看著女兒消瘦的面頰,還有明顯氣色不好的頭髮和嘴唇,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嗓子直接破成沙啞之音。
外面的人都聽到了袁氏這一嗓子,好在花木蘭是女郎,屋子在最裡面,除了廳堂,再遠也聽不到了。
聽到性格溫順的袁氏居然發出這樣的叫聲,花父怎麼也坐不住,對著唐氏拱了拱手。
“麻煩嫂子去後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家女兒性子倔強,又直率不會說話,嫂子幫著勸勸……”
若說花弧這輩子最內疚最後悔的是什麼,那就是拗不過女兒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