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眼瞼，他正要啟聲告辭，因為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多餘的人，莫璃卻先開口了，臉上似乎已經恢復平靜。

“不好意思，雲歌公子，是我失態了。”莫璃深呼吸一口氣，才抬首看著他的眼睛，繼續道，“我以為你們會很快回來，沒想到……”

“是我錯了，不該擅作主張。”清雲歌輕輕搖頭，“在下這就告辭了，以後不會再來打擾兩位。”

他說罷轉身，只覺得這腳步異常沉重。

一直伏在莫璃肩頭睡的香甜的蓉兒，此時卻突然醒了。揉了揉眼睛，發現抱著自己的並不是清雲歌，她‘咦’的一聲轉首，“師｜父呢？師｜父你就要走了嗎？”

那一聲聲師｜父，讓清雲歌的腳步更沉，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要走，還是留：他是極喜歡蓉兒的，因為她是莫璃的女兒，但這只是一部分，說實話，他相信沒有人能不喜歡這個可愛至極、伶俐至極、聰慧至極的小人兒。

但是……

“天色晚了，想必雲歌公子也還未吃晚飯吧，不如留下一起吃，蓉兒會很高興的。”東方璟突然開口道，女兒回來，他很快就也恢復了一貫的溫和優雅，亦是覺得自己先前的態度有些過分。嘴角噙著微笑，他繼續道，“聽璃兒說，蓉兒正式拜了雲歌公子為師？這可真是件大事。蓉兒這些年在我府中門客的手中學了不少本事，但還沒有一個人，能讓她開口一定要拜師的。雲歌公子可是個例外。所以這拜師的晚宴是一定要辦的。不過本王也知曉雲歌公子一貫低調，咱們就在府內齊聚一堂，共享美食以示慶賀吧，雲歌公子以為如何？”

他溫和的聲音彷彿三月暖風，將先前尷尬的氣息一掃而光。清雲歌背對著三人，他能感覺到三人不同的視線：蓉兒是天真期盼的，莫璃是溫柔淡然的，東方璟是優雅大度的。

唯有他，似乎是最小家子氣的，曾經拿不起，如今放不下啊……

低嘆一聲，清雲歌逼自己露出笑容，轉身對著三人拱手，“那雲歌就恭敬不如從命。”

“太好了，師｜父要留下一起吃晚飯呢。孃親，我晚上能和師｜父一起睡嗎？”

莫璃抬眼看向東方璟，見他微微頷首，這才溫柔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太好了。師｜父，我還要聽你說故事，就說師｜父和爹爹、孃親一路打妖怪的故事。”

莫璃快速的看了一眼清雲歌，見他垂著眼眸，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她輕輕嘆口氣，東方璟伸手攬過她，微微搖頭，低聲道，“他會走出去的。”

“嗯。”

莫璃低低應著。她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清雲歌。若是她當初能對感情敏感一些，早一些發現清雲歌對她的心意，和清雲歌早些拉開距離，也許清雲歌不會陷的那麼深……

三人帶著蓉兒一同走回璟王府內，東方璟命人做了整整一桌子菜，擺在花園涼亭裡，把酒賞月、賞景、賞花。

但其實今晚的月兒幾乎看不見，畢竟昨天是晦日，今天的新月很黯淡，在天際宛如一把銀月彎弓。

蓉兒很快就吃飽了，顛著小步跑回不遠處的湖心小屋，小心翼翼的將睡在小窩裡的小蛇火兒提出來，獻寶似的拿給清雲歌看。

“師｜父，師｜父，這是我的獸寵！你知道它是什麼來歷嗎？”蓉兒笑嘻嘻的以手指逗著火兒玩，火兒懶洋洋的，但還是回應著她：它剛剛出生，身子還很虛弱。而且今晚月色不亮，它吸收不到多少能量。

“嗯，這是蛇？”清雲歌低首仔細的看著，覺得很驚奇，“這顏色絕無見過，蓉兒是從哪裡得來的？”

於是蓉兒繪聲繪色、手舞足蹈的將黑心道士和火兒在晦日之夜會引來群蛇的事情，都告訴了清雲歌，清雲歌垂首仔細思考了半刻，才開口道，“湛臺先生博學多聞，三姑娘也是見多識廣，若是他們兩人都這樣認為，那恐怕這火兒確實不是凡物。不過這才是它出生的第一日，暫時是看不出什麼的。蓉兒不要心急，多等些日子，它自會告訴蓉兒它的來歷。”

“嗯。”蓉兒點著頭，笑眯眯的摸著火兒的頭和尾巴，口中唸叨著，“火兒啊火兒，你要快點長大喔。我希望你能長好大好大，嗯，就像那日在我屋中陪我玩的那隻那麼大，好不好？”

她說的，是那隻蟒蛇啊。

莫璃額上滴出黑線來：真要長的那麼大，要往哪裡藏才好？府裡的丫鬟們一定會被嚇死的！

而火兒卻是在小窩中對蓉兒搖頭擺尾起來，似乎在說：好的，一定！

蓉兒天真可愛的笑聲，銀鈴般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