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著蕭墨隱的面不在乎地吐出這句話,他看向自己養子的眸卻多少含了些歉意——然兒,這個孩子從來也沒麻煩過他什麼,這第一次拜託他卻不得不拒絕。
鳳未然垂下頭。
——那與蕭墨隱的兒子有何干系?聞人離的兒子,父親你為何能對他這麼狠心?
他很想質問,可是,話卻堵在嘴邊出不了口。
“可是,若這樣說來,他是姑姑的孩子,更可算是我的弟弟……”退開一步,鳳未然靜靜陳訴。琉璃色的眸中,逐步清晰的是一種執著不悔。
聞人離,這個人縱是他的血親。那又如何?他們素未相識,比之陌生人也可!她的死,與他鳳未然自己的事有何牽連?別說只是蕭墨隱殺了她,就算是那少年殺的,只要是他願意,他一樣如今日般救人。
怔忡半晌,鳳致終是長嘆一聲,負手轉回硃色門廊,“然兒,我不會攔你。你心裡怎樣想,便怎樣做,切莫讓自己後悔……”
鳳未然看著那離去的青色身影,忽然覺得心下湧上分悲哀。
門,重重的撂上,驚起點點沙塵。只有四個字可以概括——掃地出門。
“……你還真是烏鴉嘴……”越鏡塵雙手環胸仰望浮雲,悠悠道。
白衣男子答得溫和謙遜:“過獎。”
“……好心態。”
◇◇ ◇ ◇ ◇
推開房門,一時竟然被四起的灰塵嗆得猛咳一陣。鳳未然無奈地按著額,再無奈地打量著那座草廬里人躺在上面翻個身就會滾到地板上的小床。
“看來……只能擠一擠了……用來煉藥的房子,將就吧。”
這座草廬蓋在息鳳居後山,簡陋,卻非常寧靜,很是適合醫者靜心習藥理。平日,惟獨鳳未然一人住在裡面,徹夜研讀醫書、打磨藥草,也不覺得簡陋。此番一看,卻實在是難以拿出檯面……只是,這已是不得已的下下策。
“有勞公子。”蕭墨隱柔道,抬足步入室內,衣白如雪的下襬已染上點汙黑。
“你等一下,我先打掃……”鳳未然伸臂欲攔,卻怔然見那人已立於室內,身體如同透明穿過他的手臂!或者說,在他伸手的那一剎,那人以快得根本不能覺察的步伐一瞬閃身而過,而身形之快使他看起來如腳踏實地一步步走過。
跟普通的大夫不同,生養於鳳家,鳳未然自小習武,甚至在這個世上能傷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數……
“你爹他好厲害……”轉身,苦笑著望向懶散站在他身後的黑衣少年,鳳未然小聲評論。
越鏡塵深邃如夜的眸微眯,笑出調侃慵懶,“他叫蕭墨隱。怎樣?考不考慮除魔衛道?”
鳳未然迷茫地思索,驟然靈光一現。
“原來是魔教教主。”
縱使再孤落寡聞,這個名動天下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沒聽過!畢竟,人人慾除之後快……但,對於這位教主的武功深淺多有爭議,素來沒個定數……今日一見,只能說不負其名聲。
“你連自己的姑姑嫁到哪裡都不知道?”
“呃……”
“還真是不問世事啊……”輕笑一聲,越鏡塵跨越晾在門旁的人,徑直走向屋內一直淺笑盈盈的白衣男子,“現在後悔救我這個大魔頭的兒子還來得及。”
鳳未然冷哼以對,當作沒聽見這句話。一轉神,凌厲明亮的眸又掃回蕭墨隱身上。不客氣的語氣絲毫不收斂:“你,跟我出來一下。”語罷,紅衣一閃,直入密林而去。
蕭墨隱悄然跟上,白若霜雪與紅如烈火的身影消逝在葉佈下的陰影之中。而,屋內唯一剩下的人,淡漠地收回視線,似乎未看到床上那層薄淡的灰,翻身仰躺,眸裡冷定的光芒彷彿黑夜燃盡成為死灰般迅速湮滅下去。
眼,無半點光彩。越鏡塵很瞭解自己的狀況。昨晚的風波四起,傷上加傷。那男人靠著自己時似是渡了些內力過來,但……
……似乎,瀕臨極限……
當身體超過了這個極限,惟有滅亡。
腦海裡重複著一個場景。耳邊是驚濤咆哮和爆炸的聲音,冰冷而漆黑的懸崖,地上越積越多的鮮紅液體……
同樣是瀕死。那時,對死亡卻只有一聲輕描淡寫的感嘆——原來是這樣……
原來死是這樣的,只是這樣的。
現在,某些感觸卻悄然而變。思維裡彷彿有一處空洞,承載的滿是疑問。
應該死嗎?
伸手,在眼前展開修長的五指。不含情緒的眼神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