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當時還不信,急衝衝回去問賈母,結果卻叫他失望了,賈母避而不答不說,反而怒極之下,把那兩個嚼舌根的下人全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全家拉出去發賣了。賈政當時就知道,怕是他聽到的都是真的。
果然,後面他旁敲側擊的再打聽一番,可不就是這樣。時下嫡長子繼承家業,那禮法規定的,便是他比賈赦能力強出百倍,更得長輩歡心,只消前頭還有賈赦這麼個長兄在,這一輩子,榮國府就輪不到他來繼承。
賈政不甘心,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憐憫的大哥,不被人重視的大哥,要靠著他說情才能在賈母面前討個好臉色的大哥,最後,卻會壓自己一頭。
不要認為小孩子就不懂事。身在大家族,賈政早就知道什麼是利益得失了。自那時候起,賈政就發誓,他會讓所有人知道,他賈政,比賈赦優秀一百一千倍,榮國府交到賈赦手裡,只會敗光了祖宗家業,他賈赦,連自己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他認真讀書,敬重父親,孝順母親,他廣交好友,恪守禮儀……京城裡誰都知道,榮國府二爺謙謙君子,大爺卻是個不學無術的。
一切,本來都很順利的。
賈代善賈母都不喜歡賈赦,張氏孃家倒了不能給她任何助益,一個賈瑚佔著嫡長孫的名頭卻跟他爹一個德行,不學無術,連賈珠的零星半點都及不上!
賈政當時是多解氣啊,你賈赦及不上我,你兒子也及不上我兒子,卻偏偏你們父子強佔了最該由我們二房父子繼承的家業,活該你們被賈代善賈母不放在眼裡!
賈赦越倒黴,賈政就越注意自己的形象,一力想要讓所有看到他身上的優點——他絕對、絕對不允許,讓任何在他身上挑出半點錯來!
然後,就在他春風得意,想著該怎樣進一步,徹底除掉眼中釘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賈瑚摔下假山,非但沒有死,反而跟開竅了一般,讀書越來越順暢。張氏難產,最後卻母子平安,張家出了孝,死了個張二爺,張四爺倒被外放到了好地方手握實權,便是張家大爺如今的靖遠侯,聽說身子竟也沒有再惡化,精神比以前好了許多。甚至連往日吃酒聽戲玩女人、京城有名的廢物賈赦,也跟轉了性子一般,每日裡興致勃勃地教兒子功課,連去外頭吃酒都不去了。
然後,就變成他倒黴了。
銀紅的事,王氏小產的事,賈珠拜師被拒的事,還有,他落榜的事!
賈政恨死了賈瑚,要不是他一直一直拿著曾颯的文章來打擊他,消磨他的自信心,他未必就會落榜。
什麼勉強才能中試!賈政都知道了,曾颯那名次,都都在前三十呢。可笑他當時,真以為曾颯的水平不好,見到自己比他略略差些,便慌了手腳,一心開始謀算要是真落榜了該怎麼辦,倒把複習功課也落了下來,身子也受了累,考試時,根本是雲裡霧裡,半點考試的感覺都找不到。
唯一能叫賈政安慰一些的,就是在他一番精心的安排下,總算賈代善賈母對他沒有失望,不但沒有苛責他,待他反而比以前更好了,這才叫他稍稍放下了心。
誰知沒幾日,很快就出現了下人在背後嚼舌根的事,今兒出門散心,卻聽到了他自以為是朋友的在背後這般詆譭他!
以後,他還有什麼臉出去應酬交際?
賈政想到以後會受到的恥辱,只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差點沒昏過去。饒是這般堅持,他為了討好賈代善賈母,故意弄病了的身體在這一刺激下,也是一陣陣的難受,直叫他難受的連脊樑骨都痛了。
一定是賈赦賈瑚兩父子聯合起來算計他的,一定是的,前面他必中的流言傳得那麼廣就很可疑,賈赦今兒帶他去酒樓可是把他的用心暴露出來了,他就指望他出醜呢。還故意叫賈瑚來擾亂他複習功課的心境,這對父子,委實陰險!
賈政想到此,對外面小廝吩咐道:“一會兒我要去見太太,你讓人準備好轎子!我這不太舒服。”
小廝緊張問道:“不舒服?不用我先去找大夫嗎?”
賈政不耐煩的說道:“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旁的無須多問!”那小廝當即再不敢多話了,賈政想了想,從袖中掏出了個小瓷瓶,看著這精緻的小東西,他臉上略有些猶豫,一會兒便又堅定起來,拔開瓶塞,倒出了些粉末,拿起車廂裡的茶壺,裡面只有冷茶了,賈政微微有些皺眉,不過也只能這麼罷了,把那粉末活進水裡,一口悶了下去!
下馬車時,那小廝給扶賈政下車,卻感覺到,賈政搭著他的手,溫度高的有些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