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清華的條件,他毫不考慮,就算要他殺盡天下人換得一個她,他也不會後悔,因為這天底下,唯有她是他最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弱點。
“你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話語無力地化為低泣,身子踉蹌跌坐在地,淚眼瞅著他臉上的鬼紋。
平心而論,兩人易地而處,她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所以她無法責怪他拿他人的命來救她,卻無法忍受他為了她而走向滅亡……
為什麼要讓她這麼痛苦?
為什麼愛一個人,卻要讓他付出這麼可怕的代價?
老天太不公平、太可惡了,讓她沒有氣力再為自己爭取什麼,逼得她想要放棄一切。
“拾幸,只有這麼做才能解開你身上的咒。”門外的伏旭出聲解釋著。
“伏旭,不要再說了。”朔夜啞聲阻止他。
心像是死了,她的目光緩緩地轉移,看向擱在桌上的針線。那是他尚未清醒時,她利用時間要替他縫製一件新衣,而此刻,她不想再為他添新衣了,她只想要……
察覺她的意圖,朔夜大步向前阻止,但卜拾幸已經拿起桌上的剪子,毫不遲疑地往自己的頸項刺下。
“不!”朔夜瞪大血色的眼,將她摟進懷裡,卻見她毅然拔出剪子,鮮血噴濺在臉上,腥膩溫熱得教他駭懼,他拔聲喊著,“伏旭!”
聞聲,伏衝向房內,以指拈咒,封住她頸間的傷口,瞬間傷口消失不見。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像我這種人根本就不該活著!”卜拾幸情緒激動失控。
愛她不會令他幸福,只會帶給他痛苦,只要她死了,他就可以解脫,至少可以不要再為了她犯忌,一再地墮落!
“不要這麼說、不要這麼說……”朔夜緊緊將她擁入懷裡,雙眼溼潤。
“你到底還要為了我落到什麼下場?為什麼不讓我解脫……”她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她不覺得自己苦,眼淚是為他而流。她的心揪得像是要碎裂,可是這樣的痛卻遠遠不及他所承受的。
“什麼下場都可以,我只求你能活……我說過了,我找了你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不要再離開我,就算有一天我落得永世不得超生都無所謂,我只要這一世,就要這一世……”
她不知道,沒識得她之前他猶如身處地獄,識得她之後,他才嚐到當人的喜悅,才知道生命原來是該被珍惜的,她是他的光芒、他的救贖,他生命的一部分,無法擁有她,他再也無法完整,註定殘缺破碎!
“你可以再等我二十年,不是嗎?為什麼非得要咒殺他人?等我二十年,等我脫離了這副軀體……”說到一半,她像是意會了什麼,怔愣地看著他。“難道……就算我死了,也脫離不了這個軀體?”
朔夜沒有回答,耳邊聽著她懊惱至極的哭聲。“你不要再愛我了、不要再愛我了!”前世,他們沒有善終,今生,還要他加倍付出代價,這是什麼道理?
她不服!
“你好傻、好傻……”她哭喊著,不能忍受他為自己受盡苦楚,多渴望他的痛苦可以轉移到自己身上,至少讓她分擔一些。“不能愛就算了,你為什麼偏要這麼執著?”
“愛一個人不就是如此?”他扯唇苦笑,摸著她剛才拿剪子刺下去的地方。
說他傻,她又何嘗不是?
“別哭,不會有事的,明天一切都將沒事……我保證,相信我。”
“真的?”
“我發誓,等你明天醒來,每個人都會安好無事。”
她淚眼婆娑,再堅強、再樂觀,在這一刻面對命運的擺弄也只感到無奈而悲傷。
朔夜緊擁著她安撫,直到她的哭聲停止,他才將她放開,驚見她又已石化。
石化的她,臉上全是對自己的憤怒,淚水橫陳,教他不捨極了,只能輕輕吻去她的淚水,將她抱至床上。
“師兄,看來一切果然如你所料。”伏旭走到床邊,輕聲道。
“這是必然,要我咒殺三皇子,再由京兆尹大人帶兵前來,把罪嫁禍在我身上,非但可以讓國舅爺全身而退,還能夠得到緝拿罪犯的大功,這是尋常人都會做的事。”朔夜垂眸睇著卜拾幸,長指在她頰上不斷地摩挲,藉由指尖的撫觸,強迫他的心安定下來。“我看不只文府外佈下重兵,就連整個天水城裡都已部署了緝拿我的官兵了吧。”
他不曾見伶兒哭過,不管面對什麼困境,她只會在他面前展現樂觀陽光的一面,唯一的一次,是她成為冰冷屍體時臉上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