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證據,更因為拾幸根本不記得前世的事
“怕是這一輩子都靜不了。”范姜老太君扯唇自嘲說。
“好了,既然你已經治好姥姥,請離開。”范姜魁一見姥姥眼眶泛紅,就怕朔夜的存在,招惹老人家不必要的愁緒,影響身子,立刻下達逐客令。“我會要總管給你一筆酬金。”
“我不要酬金,我只有一個要求。”朔夜淡聲道。
“什麼要求?”
“我要和拾幸在樨香水榭住一晚。”
范姜魁還未開口拒絕,便聽范姜老太君啞聲道:“你想住就住吧,不過這丫頭和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范姜老太君打量著卜拾幸。“真的和玉緹好像,不過神韻大不相同,生動活潑多了……丫頭,你真決定要跟他了?”
那句丫頭喚得溫柔悲切,教卜拾幸毫無預警地掉下淚水。
“怎麼哭了?”范姜老太君不解地問著。
“我……”她撫上面頰,發現眼淚一直掉,心裡的悲傷如浪濤般洶湧。“我不知道……”
淚水掉個不停,不管她怎麼抹,就是抹不去那傷心的痕跡。
“別哭……還是,你想回頭,不想跟他了?”范姜老太君儘管氣力虛乏,還是忍不住打擊朔夜。
“不是……”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情感,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面對朔夜時,她感覺不捨,面對樊守年時,她覺得懷念,面對范姜老太君時,她卻覺得好內疚……
最終,樊守年先告辭回酒樓,而朔夜和卜拾幸則在樨香水榭住下。
樨香水榭是范姜伶的院落,就位在范姜老太君的北院東側。
院落的格局不大,種植著各色花草,當中最濃綠的就是在圍牆邊的那列木樨樹,每逢入秋之後,花信連發,香氣襲人,所以這裡才取名為樨香水榭。
還未入夜,卜拾幸已經沉沉睡去。
很弔詭的,這是她頭一次入睡時作夢。
夢中,她看見許多模糊的人影,有好多教她心底發酸的笑語,當她睡醒時,臉上竟還帶著淚。
她起身,看著陌生卻又異常熟悉的廂房,心底像是有什麼在悸顫著,催促著她推開房門往外走。
她知道這裡是范姜伶的故居,猜想朔夜堅持在這裡住下,是為了讓她想起什麼,然而她像是夢到什麼,但是一睡醒全部忘得一乾二淨,唯有纏在心間的惆悵扯不斷。
門外,霧氣深濃。
天水城水氣豐沛,總是讓清晨顯得霧氣翻湧,她站在濃霧之中,迷惘著,突地嗅聞到一股香味。
頓了下,她揚開笑靨,直朝香味的方向而去。昨晚她睡得極早,沒來得及欣賞這院落,如今眼前有濃霧遮蔽美景,但她卻像識途老馬,憑藉香氣,左拐右轉,不一會工夫,穿廊渡小橋的來到圍牆邊。
那一整列的木樨樹竟同時開花,香氣清雅襲人。
“開花了。”她笑道,想起樨香院的木樨一直不開花,讓朔夜企盼許久,要是找他來看,他一定很開心。
正要回頭去喚他,卻像是被這香氣給迷惑,恍惚之間,她像是瞧見誰站在那兒,而她正在……
她的腦袋有點渾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中,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麼。
她不斷地想,腦袋閃過一個畫面,像是誰把一樣東西交給她,而她……她緩緩地垂下眼,看著地面溼軟的土,驀地像是失心瘋般地扒起土來。
哪怕弄髒她的雙手、藏在土壤裡的小碎石割破她的面板,她就是一逕挖著,直到挖了幾寸深,她看見木盒蓋,加快挖土的動作,撥去木盒上的土,小心翼翼地開啟木盒,便見一隻深褐色木笛躺在錦緞之間。
拳頭大小的木笛,扁平的笛身上有七個孔,上頭繫了條紅線。她顫巍巍地拿起它,聞著未變的木質香氣,緩緩地含著吹孔。
她徐緩地注入氣息,那如絲般的樂音融在空氣裡,柔和地跳動著,在霧氣之中,快速地傳到范姜府的每個角落。
一聽到那笛聲,范姜老太君驀地清醒過來,錯愕地瞪著床頂,一邊聽著那厚沉紮實的笛聲,隨即掙扎起身。
“伶兒!”她喊道。
她不會聽錯,絕不會聽錯,這是她最疼愛的小女兒的笛聲。她尚在世之前,總喜歡在清晨吹奏,有時僅是幾個單音,有時是俏皮地隨意吹奏。
她偏愛竹笛聲,那是因為每每聽到就能緩解她對女兒的思念,讓她悶在心間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