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
小籠朝房間裡踏進一步後,驚愕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蘇螭見狀,問道:“怎麼了?”
小籠來回重重踏了兩步,難以置通道:“這地板,是金屬做的。”
說著,像是為了驗證她自己的猜測,小籠從褲兜裡掏出一粒紐扣大的磁鐵,隨手扔在地上。
磁鐵果然一動不動地被吸在地上。
小籠指著那粒磁鐵,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叫嚷道:“蘇螭,你看!”
“……”蘇螭默然道:“……你為什麼會隨身帶著磁鐵……”
“哦,那是隔壁麵包店小胖子鑰匙扣上的,被我拆來給母雞玩。”小籠一臉真摯地解釋著。
“……”蘇螭不想和她說話了,她徑直走到牆邊,伸手敲了敲看上去與平常石磚水泥砌出來的石壁別無不同的牆壁。
咚咚咚,牆壁裡傳出來的迴響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是金屬的聲響。
蘇螭仰頭看向天花板。
看來不僅僅是地板,就連四壁與天花板也是金屬材質鑄就的。
“什麼樣的人會這樣對待一個手無寸鐵……不,一個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和行動能力的人呢?”小籠一邊疑惑,一邊朝房間盡頭的病床走去,“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鍾……”
小籠的自言自語戛然而止。
蘇螭朝她看去,只瞧見她怔怔站在病床前,神情間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愕然與憤怒。
蘇螭快步走過去,朝寬大潔白的床鋪上看去。
柔軟潔淨的大床之上,一個男人靜靜地閉目而躺,他與蘇螭在醫院裡見到的多數重症患者一樣,全身上下插滿了各種導管,有些導管沒有連線東西,有些卻與周圍的醫療器具相連,這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隻被插滿了利劍的活把子,只不過尋常把子也不會像他這樣瘦。
這個男人太瘦了,骨瘦如柴,面色蠟黃,面板鬆弛,長年累月地臥床而眠,就算有人照顧,沒有動彈過的肌肉也早已萎縮,生命的維持依靠的也不過是流食和營養針,既活得像具屍體,又談何活人的生命與活力。
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用這樣的手段將一個活人囚禁至此,其不人道,也屬罕見。
“……小籠,”蘇螭定下心來問道:“他是鍾馗嗎?”
“怎麼說呢……”小籠為難道:“說他不是,卻有些相像,說他像,卻又覺得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小籠其實更多的是生氣。
這個瘦成皮包骨的活死人,到底哪裡像家裡那個娃娃臉的憨厚青年小鐘馗啦!
蘇螭走到床前,撫開男人臉上枯黃的長髮,在他右眼之下找到了一顆芝麻大小的黑痣。
“看來真的是他。”蘇螭沒見過鍾馗,因此對眼前的男人並無太大懷疑,她吩咐道:“小籠,叫醒他,帶他離開這裡。”
“哦!”小籠開始拍男人的臉,左拍拍,右掐掐,嘴裡不斷叫道:“鍾馗,小鐘馗,鍾小馗,醒醒,醒醒。”
但是不管她怎麼叫,床上死氣沉沉的男人依然沒醒。
蘇螭豎著耳朵聽門外一樓的動靜,那裡嘈雜聲不斷,她們倆鬧出這些聲音,至今也沒有人趕過來,顯然就是趙笑燁和千帆在外頭絆住了這些人。
小籠叫喚了半天,病殃殃的男人也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小籠一個不耐煩,開始啪啪啪猛拍男人的額頭,“快醒醒!快醒醒!起來喝奶了!高鈣奶純牛奶早餐奶晚餐奶酸奶甜奶蘋果奶椰汁奶應有盡有!寶貝你快起來喝奶啊!”
“……”蘇螭罵道:“你閉嘴。”
小籠果然閉了嘴。
床上男人的睫毛輕輕動了動,雙眼悠悠然睜開。
“醒了!”小籠撲到床邊,喜不自勝,“真的被我叫醒了!”
蘇螭看了眼手錶,說道:“只是到了該醒的時間而已。”
手錶上的時針已經指向刻度五。
男人睜開眼,似醒非醒地看向小籠和蘇螭,他迷濛的雙眼裡既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看著她們倆的眼神就像每天看慣了的牆壁和大門,毫無生機活力。
蘇螭顧不上許多,連忙把男人身上能除的管子先除了,剩下一些深深扎進他身體裡的東西,她一時也下不去手。
男人身上只套了件寬寬鬆鬆的手術服,面對蘇螭和小籠的一系列動作,他都毫無反應,木訥呆滯的像塊硬邦邦的石頭。
他的脖子處被開了個氣管口子,呼吸的時候可以聽到從他身體裡傳出來的咻咻聲,他的鼻子下又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