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獨打馬行出,與麻十三並駕齊驅。
麻十三的手緊緊握著竹棍,看起來似乎很緊張,“我已經還過銀子!”
辜獨點頭,歪著腦袋繼續打量他。
麻十三在他的注視下越發不自然,索性勒住馬,停在路中。
辜獨笑問:“區區二十兩銀子,你便殺了淳于長?”
麻十三道:“他該死!”
“他的財寶價值千金,你為何不取?”
“我只殺人,不劫財!”
辜獨笑罵:“木頭!”
麻十三或許沒有聽到辜獨的笑罵,因為辜獨並未止馬,而是轉過彎路,消失不見。
再次回到杭州,辜獨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跑去父親的墳前。
他有一個必須告訴父親的訊息!
已經有人跪在辜伸道的墳墓前。
辜家的老門房——南霸天!
老門房確實老了,銀亮如雪的鬍子、頭髮不再是他步入垂暮之年的證明,顫顫巍巍的身軀,抖動不已的手臂以及放在一旁的藤木手杖表明了他衰老的程度。
南霸天正在對著辜伸道的墓碑稟報著辜家一年來大大小小的事情,有生意上的經營情況、下人們的瑣事、江湖上的奇聞怪事,但沒有“春雷山莊”、沒有成夢雷、沒有光兒,也沒有“煙霞洞”。或許有關少爺的事情,他希望少爺能夠親自向老爺傾訴。
辜獨靜靜的站著,站在南霸天身後一丈之地。等南霸天的絮叨告一段落,顫抖著手摸向藤木手杖的時候,辜獨快步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南霸天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道:“少爺的武功又精進許多,站在老奴身後,老奴也沒能發覺!”
辜獨道:“這要得益於龍門派的陳道長,任誰聽了他那一番講經論道,武學上的認知都會有所提高!”
南霸天喃喃道:“龍門派……陳道長?”點了點頭,“哦!是青城山全真道龍門派陳清遠陳掌門!”
辜獨“呵呵”一笑,道:“南先生的閱歷真是令獨兒驚訝,即便蜀中青城山遠在萬里之外,那裡的英雄人物也難逃先生法眼!”
南霸天搖了搖頭,道:“陳清遠本在武當山修道,多年前曾與老奴有過數面之緣,老奴託人打聽過小友的近況,所以才知道他去了青城山,做了龍門派的掌門人!”
辜獨道:“南先生過謙了,其實……”南霸天皺起眉,搖著手掌打斷他,道:“少爺不可如此稱呼老奴,若是被府內人聽聞,成何體統?”辜獨指了指墓碑,笑道:“當著家父的面,獨兒喚您一聲先生絕不為過,家父酒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
南霸天嘆道:“少爺真是羞煞老奴了!”遠處有人呼喚:“爺爺?爺爺?憨兒餓了,我們走吧?”一個肥胖的身影“咚……咚……咚……”跑來。
辜獨對著肥胖的來人咧著嘴樂出聲來。
來人身高九尺,體重不下五百斤。因為過於肥胖,臉上的肥肉已經耷拉在頜下,眼睛被擠成一條細線。天寒地凍,他光著腳掌,赤裸著上身,下身也只是穿了條單褲,可根本看不出他有一絲寒意,不僅沒有寒意,他的身上竟然還散發出一股股升騰的熱氣。
南霸天的臉上再次露出慈祥的笑,道:“憨兒,過來給你辜爺爺磕個頭,磕過頭咱們就回去吃飯。”
憨兒大步跑來,卻對著辜獨“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的積雪濺起一丈多遠。南霸天“呵呵”發笑,道:“錯了!”憨兒卻是不理,“咚”的一聲,牛頭般的大腦袋磕下,辜獨身前立時出現了一個半尺深的大坑。
辜獨上前半步,伸手來扶,可憨兒沒能被他扶起,他卻落得滿手肥肉與熱汗。南霸天笑道:“算了!像你這般磕頭,還不把老爺的墓地磕出個大洞來!我們還是回家吧!”
憨兒蒲扇般的手掌撐在雪地上,支起身,傻笑一聲,道:“回家!吃飯!”
辜獨跑去辜伸道的墓碑前,狡黠的笑著,悄聲道:“辜老頭,你要抱孫子了!”
南霸天在杭州城外買有一處私宅,說是私宅,不過是間土坯房,屋內巴掌大個地兒,看起來同狗窩差不多。
屋角盤了個灶臺,旁邊放置著米缸、麵缸。南霸天顫巍巍的拄著藤木杖來到麵缸前,可取面的手卻被辜獨壓下。憨兒對著辜獨撅起嘴,氣鼓鼓的道:“我餓……爺爺蒸饅頭……”
辜獨的心頭有萬般滋味環繞,嘆道:“南先生,何必如此清苦?”南霸天笑道:“不苦!老奴住在府上,這裡就憨兒自己,有吃有住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