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
他見有人正在給他母親把脈,心也就安了一點。可一眼又見著地上的血,一下子急的走了過去,慘白著一張臉看著晨母。
我這人要是罵人,那可是妙語連珠,可是要說到安慰人,那一張嘴笨得跟個什麼似的!只好站在旁邊三緘其口,不說為妙。
於是,房間裡全部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專注於那郎中打扮的男子與晨母身上。只要郎中稍微皺一下眉頭,我們的心便倏地停跳一拍。可惜,最後郎中還是搖了搖頭,在眾人失望的眼光下,還是說出了那一句殘忍的話,“老夫人的病是急火攻心所致!肯定以前遭遇了極大的變故才會一夜白頭,而且鬱氣過重,積於眼睛,而導致了失明!現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啊!”
東洛晨一聽,一下沒站穩,直愣愣的向前面傾倒。所幸陌逸眼明手快,接住了他。可他一雙眼中毫無神采,宛若死人一般,我心裡知道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先是父親被冤致死,接著家破人亡,還親眼看見他姨吊死,卻沒錢安葬。現在又驚知自己的母親即將永辭人世,這一份苦,饒是再堅強的人也會崩潰的。
頓時,屋裡的氣氛非常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而東洛晨則是坐在她母親身邊陪伴著她走過最後一段路。晨母對剛才那段話也是聽見的,心知自己活不久了,卻也變得豁達了,含著笑沉沉睡去。
李玉拉了拉我的手,看他的小臉上早已爬滿了淚痕,“姐姐,我突然想起我孃親了!”
像是怕自己哭出來吵到大家一般,跑了出去。我卻忽然想起了一段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陌逸一直在那沒說什麼,在末了,才吩咐剛才那個郎中,“去備一鋪上好棺木……”
“是兩鋪!”
他並未怪我強行打斷他的話,也沒問什麼,只是說,“備兩鋪上好棺木,凡屬我丐幫子弟的親戚過世,都應有些禮遇!快去吧!”
東洛晨似是知道我為何說兩鋪,他默默的將晨母的衣服弄好,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拿著梳子,為晨母梳頭……
[【卷一:自在飛花】:第十三章 晨母之死(二)]
殘陽斜影,兩座孤墳的山頭,老樹枯藤旁,一位衣衫破爛卻不失一分氣質的男子站在樹下,那一雙彎一下可以讓皓月為之失色的眼眸,不知是被夕陽染的還是其他,已是通紅。
手裡拿著的冥紙,一刻不停底冊拋向空中,神情嚴肅,莊嚴,每一下似乎都帶著一份情,一份追悔,一份痛心,以及瀰漫在空氣中那一份濃濃的恨!他在恨誰?怕是恨天,恨天過早帶走他的親人,恨天太過無情,又或者是恨那些讓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老樹的這邊,我也靜靜站著,同他一般立於山頭。任風吹散我的發,我的裙裾。陌逸不在身邊,他說他在山下等我。
這算是我有史以來經歷過的最寒酸的一次葬禮吧!以前經過的哪一次不是花巨資去舉行,而這一次只是區區二十兩銀子就埋葬了兩個人。沒有過多奢華的陪葬品,沒有隆重的儀式。可是這卻一點都不遜色!儘管只有二十兩的花費,可是這是站在墳頭那位男子身上唯一的錢財!這一份情又怎比我以前經歷過的差呢?
先前陌逸說要去備兩口上好棺木時,他斷然拒絕了。他說他不想欠人情,竟跪在街頭,賣身葬母!那一刻的感覺,我真的無法述說。
在街頭,他小心翼翼的將晨母抱在席子上,再用席子將她該住。然後轉身面對整個人流湧動的街道,緩緩的跪下!他是何等高傲的人,情願餓死也不願接我的“賊物”,他跪下去的速度極慢,似乎每往下跪一點,他都要做出一種極大的決心和毅力,甚至必須使出極大的力氣。在他腿挨地的那一刻,我看見了他倔強的眼中閃過一種驚痛!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一跪,徹底刺痛了我的眼,我從不知道原來世上有一種愛,是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表達的!
然而來往的路人卻無一人轉過臉來看,人情冷暖死字讓他們詮釋的太好了!我憤憤,又驚又氣的走過去,從懷裡拿出二十兩放進碗裡,誰知他一下子全部丟擲去,抬起頭,冰冷的說,“我不接受來路不清白的錢物!”
抓狂……“你到底有完沒完?我搶了山賊的錢去散佈給街上的乞兒,你覺得這樣的錢你還不能接受嗎?”
“不能!”還是冰冷的吐出兩個字,徹底讓我處於發狂的邊緣。
見過固執的沒建國他這樣固執的!氣極,我看著他,“好!我現在讓你親眼看著我賺你所謂的乾淨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