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而來,歐倫依指揮眾人在坡上支起鐵盾,盾後設弓箭手,以弓箭射住陣腳,蒙古騎兵衝殺數次,皆被擊退。
兩軍相持一夜,山坡上下死屍累積,青青牧草染成血紅。黎明時分,曙光初現,鐵哲瞧出蒙軍顯露疲態,下令精絕騎兵換上鐵盔鐵甲,騎上從馬,馬身也披滿甲冑。歐倫依揮鞭一指,兩千鐵騎呼嘯而下,蒙古人舉弓相射,射中精鋼甲冑,箭鏃盡折,鐵哲恃弓強矛利,霎時間,將蒙古軍陣衝崩一角,直透陣心,數千蒙古軍將其團團圍住,鐵哲率軍穿梭不定,反覆衝擊,卻如滾水穿冰,融開一層,還有一層,兩軍彼此絞殺,一時難分勝負。
激戰半個時辰,捷蘇又聚集二百精騎衝下山坡,與鐵哲內外夾擊,蒙古騎兵抵擋不住,軍陣漸有潰亂之像,歐倫依喜上眉梢,歡然叫道:“孩子們勝啦!”精絕人齊聲高呼,給戰士助威打氣。
梁蕭佇馬歐倫依身後,瞧著血流遍地,耳聽人馬慘嘶,不知為何,只有說不出的憎惡,但覺蒙古人勝了,也無可悲之處,精絕人佔了上風,也不值絲毫歡喜,只尋思道:“誰勝誰敗,都不過在長草間留下幾堆白骨罷了,百年之。後,這些屍骨還能分出敵友麼?”想到這裡,萬念俱灰。
這時間,東方煙塵忽起,原野盡頭出現一隊人馬,其勢不下萬人,衣甲鮮明,赫然蒙軍裝束。精絕人在坡上瞧見,歡聲漸稀,一個個呆若木雞。蒙軍見援軍抵達,士氣大振,重又扎住陣腳。歐倫依稍一閉目,驀地睜開道:“精絕人,事到如今,還能退卻嗎?”眾人一愣,齊聲叫道:“不能!”歐倫依扯散如雪白髮,將長矛高舉過頂,高叫道:“投降者終身受盡屈辱,奮戰者死也永享自由。精絕人,無論男女,不管老少,但凡能夠騎馬引弓,都隨我來!”他促馬突出,奔下山坡,手起矛落,將一名蒙古騎兵搠於馬下。
精絕人見老族長親自出戰,敵愾之心大起,不論白髮老者,還是稚嫩少年,挽起弓矛,紛紛馳下山坡,一時碧血橫飛,戰事更趨慘烈。蒙古援軍尚未奔近,忽地兵分兩路,兩翼包抄而來,分明是要截斷精絕騎兵的退路,圍而殲之。風憐見狀,召集二百個會騎馬射箭的年輕女子,結成一支女軍。女孩子們跨上戰馬,望著血腥戰場,個別膽量小的,已低聲啜泣起來,這哭聲彷彿瘟疫,傳染奇快,剎那間,老弱婦孺相擁而哭,響遍山坡。風憐想要呵斥,但話未出口,卻早已哽咽了,轉眼瞧瞧梁蕭,卻見他兩眼望天,無動於衷,不覺心中冷透:“我當他是個了不起的好漢,不想事到臨頭,卻只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想到此處,伸袖狠狠一抹眼淚,正要促馬衝下,忽聽聽梁蕭道:“風憐,你留下!”
風憐不及轉念,已被攬下馬來,梁蕭翻身跨上火流星,向眾人道:“你們守住山坡,不讓蒙古人上前一步,做得到嗎?”眾人呆住,風憐見他神色有異,心中驚疑,急道:“山下呢,山下怎麼辦?”梁蕭眉一揚,朗聲道:“交與我便是!”他凝視山下戰場,又望望身後婦孺老幼,驀地一股熱血湧上來:“人生一世,草長一秋,我梁蕭百劫之身,早已活得夠了,若將性命送在這裡,卻也不枉。”驀地抄起一張擋箭鐵盾,突入蒙軍陣中,一名蒙軍覷見,不及放箭,火流星來如閃電,早已奔近,梁蕭迎面一盾,將他連人帶馬,打成一團肉餅。一名百夫長見狀挺矛來刺,梁蕭擰住矛杆,神力進發,那百夫長心口如遭雷擊,矛尾前心貫人,後心透出,在他身上紮了個透明窟窿,其勢不止,徑向前飛,梁蕭馬不停蹄,搶到他身後,扣住矛身,向外一抽,血雨紛飛,那百夫長猶如一堆軟泥,癱在馬上。
梁蕭人如虎猛,馬似龍驚,突人蒙軍陣中,左擋右刺,東馳西突,手下無有一合之將,勢若一道火光,將蒙古軍陣剖成兩半,直抵陣後,方要縱馬殺回,忽見前方援軍陣中帥旗高張,旗下一人精赤上身,豹頭虎目,體格格外強壯,前胸後背佈滿了銅錢狀紋身,乍眼瞧去,便如一頭蓄滿精力的金錢大豹,揮鞭指使,氣度迥異。梁蕭忖道:“這人就是傳言中的‘花斑豹’了?”忽地催馬,直向帥旗衝去。
花斑豹本名阿魯臺,是窩闊臺汗海都義子,鎮守崑崙南北,驍勇絕倫,能生裂熊羆,號稱崑崙山下第一條好漢。此公有樁怪癖,無論春夏秋冬,打仗與否,從來不著片甲寸縷,只露出遍體豹紋,故而人稱“花斑豹”。他雖不被衣甲,但身經百戰,斬將奪旗,從未傷過,武藝十分驚人。此時瞧得梁蕭透陣而出,甚感駭異,喝令放箭。梁蕭盾牌揮舞,將亂箭一一盪開。火流星腳力更是驚人,蒙軍一輪箭罷,第二支箭猶未上弦,它已衝至帥旗之下。
花斑豹不料對手來得如此迅疾,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