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但也不願示弱,隨口答應下來。但直到本月上旬,和尚才擺脫那個對頭,來到大都,卻又湊巧遇上你們。”梁蕭動容道:“當今之世,誰能將大師逼成這樣?”九如笑道:“話不可這樣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況那廝強在纏夾不清,和尚卻是不耐久戰,硬拼下去,不免兩敗俱傷。是以還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為妙。”
梁蕭見他不說,也不好追問。片刻酒過三巡,梁蕭見趙咼悶悶不樂,果子肉食一著未動,問道:“咼兒,不開心麼?”趙咼眼眶一紅,道:“媽媽做了和尚,奶奶、哥哥也不認我啦!”梁蕭想起他生世悽慘,與自己大有干係,心中愧疚,唯有撫著他頭,長嘆一口氣。
趙咼忽地牽著他衣角,說道:“叔叔,若能再見媽媽就好了,咼兒有許多話,要與她說。”梁蕭道:“那有何難?我送你見她便是。”趙咼喜道:“真的?”梁蕭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趙咼眉開眼笑,跳了起來。九如濃眉一軒,道:“梁蕭,你可知那些宋室遺族住在什麼地方?”梁蕭笑道:“大師倘若知道,還望指點一二。”九如捋須道:“和尚為明日之事打算,曾去大天王寺踩了一回盤子,哪知誤打誤闖,踅進囚禁宋朝後妃的無色庵。”梁蕭動容道:“如此說來,兩座寺院挨在一處了?”九如道:“相距也不過百步。
只是那無色庵地方不大,卻毗鄰禁軍大營,守備兵馬成千上萬,很難接近,當時和尚稍一大意,便被人察覺了。”他頓了一頓,又道,“話雖如此,但若時機湊巧,也非無機可趁。明日之會,八思巴約鬥和尚,以示公平,不願官府介入,傳下法旨,明日凌晨,撤去大天王寺左近禁軍。如此一來,無色庵守備勢必削弱,你不妨相機潛入。不過,依和尚所見,還是小心為妙,宋室諸人其心不一,有些人只想自保,可未必顧念什麼祖孫之情、兄弟之義。憑你梁蕭的本事,本也不須怕他,但這小娃兒嬌嫩貴氣,可經不起什麼折騰。”
梁蕭沉思半晌,對曉霜道:“不知《神農典》中,可有什麼迷藥,能將幾百人同時迷倒?”花曉霜想了想,道:“迷昏千百人的方子是沒有的,但有一個‘神仙倒’的方子,順風施為,能夠一下子迷昏十多人。”
梁蕭笑道:“那也僅夠了,大不了多用幾回。”九如笑道:“善哉,此法不傷人命,實乃美事。和尚左右也要去大天王寺廝混,順道陪你走一遭吧。”梁蕭大喜,拉起趙咼施禮道:“承大師相助,萬無一失。”
商議已定,須臾酒畢,九如將花生拎到一旁考較功夫。梁蕭與花曉霜則去張羅藥物,配成數劑“神仙倒”。這“神仙倒”不只是藥物,還有相應機關一具,叫做“龍吐水”,細長如管,藏在肘間,只須牽動機括,便會藥丸射出,化作煙霧。梁蕭制了兩具“龍吐水”,自備一具,另一具分給花曉霜防身。
將近丑時,一行人抵近無色庵,果見守衛森嚴。梁蕭放出一發“神仙倒”,迷倒幾個守衛士卒,而後眾人越牆而人,穿過兩道月門,但見前方庵房無算,大多漆黑無光。梁蕭覺出花曉霜掌心滲汗,微微發抖,便低聲問道:“害怕麼?”花曉霜笑道:“有你在,我便不怕。”二人相視一笑,雙手握得更緊,忽聽九如笑道:“和尚守在這裡罷,省得你倆卿卿我我,平白教壞了我徒弟。”兩人面皮發燙,花曉霜低聲道:“蕭哥哥,房屋這麼多,怎知人在哪裡?”梁蕭道:“讓咼兒一叫便知。”花曉霜急道:“那可不成,會惹來官兵。”梁蕭笑道:“你也太膽小了,我有‘神仙倒’,怕他作甚?”花曉霜道:“還是穩妥些好,尋個人問問。”
梁蕭知她謹小慎微,不肯多生事端,笑了笑,舉目望去,遙見孤燈如豆,在黑暗中分外清晰,當下背起趙咼,縱到屋前,卻見昏黃窗紙上,投下一個女子的倩影。
那女子手揮目送,正在弄琴,琴韻低迴流轉,耳聽那女子應弦和道:“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驛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輾關山月。問姬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歌聲欲揚還抑,似在竭力壓制心中苦痛,倏爾曲斷歌歇,一縷愁思兀自悠悠不絕。
梁蕭聽罷這曲,觸動心懷,一時忘了破門而人,忽覺趙咼身子發抖,顫聲道:“蕙姑,是你麼?”屋內響起一聲低呼,兩扇門支嘎敞開,走出一個緇衣素面、眉目如畫的女道士,雙頰上尚自掛著淚珠。趙咼從梁蕭背上跳下來,喜道:“蕙姑,真是你呀?”那女子身子一晃,伸手扶住門欞,方才不致軟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