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賢友是年輕一輩中有頭有臉的強者!決不是弱者!不是,永遠不是!”
在此之前,林賢友對自我的感覺一直是極其良好,甚至優異。單說在寒石鎮上,像林賢友這種年僅二十出頭就揚名於當地的玄修界和商界的俊傑,除了那個桑玉農能與之相提並論,還真找不出第二號人物。即便近半年來接連受挫,林賢友也是鬥志昂揚,從不曾氣餒過,更不曾認為自己是可憐人、是弱者。
然而“可憐人”、“弱者”這幾個詞兒從阿蘭嘴裡說出來,聽在林賢友耳中,竟彷彿深深觸動了內心那包藏已久的傷口一樣,在一瞬間,整個人渾身都是一顫!
這一顫,是怒氣和不甘!
阿蘭站在林賢友身前,見他不但沒有滿臉欣歡、誠惶誠恐地說些感恩戴德的話,反倒鐵青著臉,緊握著雙拳,而且體內似乎還有陣陣的玄氣湧動之聲,顯然是怒氣洶洶,正在強自剋制著,不禁冷冷問道,“你這人怎麼回事?讓你做個內門弟子,難道還辱沒了你?你要知道,像你這種並沒有什麼實力的失敗者,是沒有哪個宗門肯收留的!”
阿蘭話雖說得難聽,但說的也是實情。在南越城四家宗門中,別說是實力最強的'絕門',就算是比其略遜一籌的另外三家宗門,收人入門也是非常嚴格的,就以林賢友這種並不出眾的玄修實力和這種落魄的身份,如果前去投奔,碰壁是在所難免。
一旁的白海平見林賢友神情憤憤,而阿蘭臉上似乎也含著一絲怒意,當下微微一笑,恭聲道:“賢侄女,你別動怒,叔叔自有話說。”
隨後,緩緩轉向林賢友,輕嘆道:“林賢友,你也看到了,並不是老白信口開河,而是宗門有宗門的法度,老白也不好謀私啊!嗯,老白給你的職位雖然小了一點,但總還算對得住你的身份。”
說到這裡,白海平盯著林賢友的眼眸中,閃動著一絲皆大歡喜的欣慰。略微一頓,朗聲說道,“老白手底下正缺一位香郎,難得你楚總獵頭有志於此,老白就成人之美,今後你就給老白提香吧!放心,念在昔日之情,老白會給你好臉色看的!呵呵,呵呵……”
說著,白海平一手指著林賢友,一手捂著肚子,放聲大笑。
所謂提香,也就是提尿端屎的意思。而香郎,就是負責提香的人。無論在哪個宗門,提香都是最卑賤的差役,幾乎所有的香郎,不是在宗門中犯下過錯的罪人,就是被奴役在此的敵人。
一旁的白乃照和阿蘭這才明白,原來白海平邀請林賢友加入'絕門',那是故意給山窮水盡的林賢友一點念想,好讓林賢友自以為柳暗花明時,再狠狠地打破他妄圖加入'絕門'的白日夢,讓他萬念俱灰,欲哭無淚。
明白了父親這一番深意,白乃照恍然大悟般地呵呵大笑。身後那二十位神情肅穆的青年弟子,也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一時客棧門口,人人目視林賢友,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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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白海平假意欺哄、意圖逗弄自己的這一番小伎倆,林賢友早就料到了,說什麼讓自己給他提香,這也並不意外。昔日在獵團裡,他和白氏父子曾有過很深的接觸,這一對父子分別是什麼樣的貨色,是愚是智,品性如何,用屁股也能記得住。
因此,眼看前後左右的人,包括斜躺在路邊的那位斷了左腿的殘疾漢子,和雜貨鋪門口那個抱著孩子的老女人,都在嘿嘿嘿地嘲笑自己,林賢友的心裡有的只是憤怒,卻並沒有白海平所期望的大失落。
“忍!”
聽著周圍一陣陣刺耳的笑聲,林賢友咬緊牙關,心裡唸叨著師父生前諄諄告誡的話,“想古來成大業、達大境者,哪一個不是受盡了挫折屈辱?一位修士,要想在玄修道路上走得更遠,在修玄氣之前,先要修心!唯有受辱、唯有知恥才能精進!”
其實早在前些時日,正值神風獵團風雨飄搖、瀕臨覆滅之時,林賢友就已經料想到,自己讓聲名赫赫的神風獵團毀於一旦,少不了要受各色人等的嘲笑和挖苦,心裡也早就做好了忍辱負重的準備。只是萬沒想到,忍受屈辱竟是這種難熬的滋味,簡直是對一具靈魂的踐踏。
想著想著,拳頭攥得更緊,長長的指甲刺進手掌,鮮血已經緩緩流入了指縫,林賢友卻依然不知不覺。
白海平見林賢友強忍著怒氣站在原地,心裡十分痛快,調笑道:“林賢友,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妄想加入'絕門'啊?你也不瞧瞧你這副熊樣!說實話,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老白看到你這個熊樣,心裡真的很美很開心!呵呵,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