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會生女娃的老母雞哭的稀里嘩啦,也還是要聽他的。三丫頭放在這大醫院裡,肯定有人會顧惜她的。放在家裡,沒錢治病,早晚是個死。
生男娃生出三丫頭,這都是命。命裡沒有,也不強求了。地裡的生活太苦太累,趙更生想著到大城市找碗飯吃。看到城裡人上班,冬天坐在有暖氣的屋裡,暖洋洋的。夏天坐在有冷氣的屋裡,涼爽爽的真享受。相比之下,還是城裡的錢好掙。
看吧,那麼多漂亮的紙盒子都不要了,隨便劃拉一堆,拉到收購站,居然就換出了票子。還有這看過的報紙,這可是寶貝。小小一捆,就比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紙盒子值錢多了。城市指縫裡漏出來的,就夠我劃拉的了。得,我且做這無本的生意去。
不過這說起來也怪了,今年全村投票選上的村支書趙玉剛,那可是我的本家,沒出五服呢,他為什麼不在城裡幹建築了,回村當那個撈什子村支書幹麼,費力不討好的。
還是在城裡撿廢品好,可以到處跑,正好找找我那個三丫頭的下落。就在這醫院的三座大高樓裡的那一間房裡,那個好心的女娃子,正在餵養著我那可憐的三丫頭呢。還給起名了,叫什麼粉點兒,看這報紙上登的。
丟人啊,批評咱了,等等,遺棄是個什麼,好像挺嚴重的,恐怕不是好話吧,找個文化人問問去。
嗯,粉點兒,這麼女人味,肯定是那個女娃子給起的。看這裡寫的,說是做了個肛門手術。
肛門不就是屁眼嗎,是說我家三丫頭沒屁眼了。
慢著,這爹孃缺德,或者祖宗做了缺德的事,生個孩子才沒屁眼。
我沒做壞心事,婆娘沒偷雞摸狗,就是我那多嘴的老孃,好和鄰居文老婆子打點嘴仗,也不值得就這麼晦氣呀。
對了,爭宅基地的時候,我硬是賴了一牆寬,不也是為了我那早年寡居的老孃嗎。難道是這遭報應了?我的個娘哎,可真是現世報。我那遭罪的三丫頭啊。
對了,做了手術的孩子,準是住外科。報紙上說,撿這個孩子的人是個護士。我說呢,老遠看著就是個女娃子嗎,細細巧巧的。
忙碌的普外科病房,每個星期都積攢下一堆廢品,紙盒子,廢報紙,塑膠等等。就有收廢品的人,不定時的來收購。這個工作,由常坐主班的於副護士長具體負責。
如果於副護士長有時間,她會親自和收廢品的師傅,一起到儲物間,由師傅整理廢品,她在旁邊看秤,記賬。而她忙的時候,就只好臨時指派個空閒一點的護士負責。
要說,這回收廢品也得有本錢。這不,八十四元錢的生意,趙更生掏空了他那個人造革黑皮夾,硬是湊不起來。
他靈機一動,學他們村長打白條,說:“護士老師,我先給你張條欠著吧,實在是今天拿的錢不夠了。”
於副護士長說:“你們這人一走,又沒個電話聯絡,要是下次不來了,我們就白掉上了。這病房的事,又不是我個人的,大小是個帳。到時候數目不對,我可就說不清了。這樣吧,你把這一堆報紙留下,我看也差不多了。”
趙更生急了,這堆東西里,也就報紙算值錢的了:“好俺那護士大姐哎,你就當行行好吧。我明天就給你送過來,你把我這桿秤拿去先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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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副護士長說:“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要你一杆秤幹什麼用,真是胡攪蠻纏。”
趙更生不樂意了:“你這人說話真不中聽。”
他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就把聲音放大了:“我又不是不給你錢,我這是公平買賣。我給你打下欠條,又把一杆大秤押在這裡。我當初買這桿秤可不止二十塊錢。再說,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我怎麼會不來拿呢。”
劉芊芊和鄭秀秀正在病房忙著,聽到走廊上有人大聲喧譁,趕忙跑了出來,一看這滿地的廢品,於副護士長生氣的站在那裡。兩個小姑娘趕緊過來。
秀秀對趙更生說:“師傅,請你小點聲說話。這裡是病房,應該保持安靜,不要影響病人休息。”
芊芊當然向著於副護士長說話:“你這個人真是,連二十塊錢都湊不起來,還這麼橫。”趙更生的嘴唇都憋白了。
護士站的揚聲器裡響起:“於副護士長請接電話!”她乘機離開這是非之地:“芊芊,你們處理一下。”就回護士站了。
趙更生想跺跺腳,很男人的走開,又捨不得這一大堆的廢品。唉,人窮志短呀。這送到收購站馬上就可以換錢的,一倒手有近一倍的利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