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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護上了一整夜,鄭秀秀和夏娟紅精疲力竭,下班後洗了個熱水澡,各自回半壁苑單身宿舍休息去了。
路上給江護士長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江護士長就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你休息吧,我馬上回病房。”
鄭秀秀知道,她和江護士長的分工,她負責病房,江護士長負責發熱門診。自己這裡加了個班,回去休息,發熱門診沒人,江護士長還得安排人過去。
“對不起,護士長,病房裡護士們都累得夠嗆,我只好頂上去了。”
“我知道,沒事,我安排宋左雲先到發熱門診那邊。”
走在回半壁苑的小路上,迎面碰到中醫科老崔護士:“崔姐你好。”
老崔護士站老遠冷冷的說:“小鄭你這個傻子,離我遠點。我到點了,得趕緊接替去。”老崔護士如避瘟疫一樣迴避著和鄭秀秀的接觸,讓她不由得苦笑。
睡夢中,秀秀覺得有人在為她掖被角。她抓住那隻手,把臉頰靠上去:“齊寰,你回來了。”她就這麼睡著了。
齊寰拖把椅子坐在床邊:“秀啊,唉,瘦多了,都出了尖下巴了。”
幾天以後,有專家組進駐鳶城醫院,對於診斷更加明確,而治療卻仍然是共同探討階段,上次非典時,一些手段和方法似乎失去了作用,病人的病情亦然不容樂觀。前兩天看上去精神很好的人,幾天以後就能頻臨死亡,而且被確診的病例越來越多,這給秀秀們的工作加重了負荷,也加重了他們內心的負擔。
上次非典帶給人們的陰影還沒消失,這次的捲土重來就顯得更加恐懼,六樓原來住院的病人已經全部出院,或者轉到其他的醫院去了。整個樓層全部收住非典病人。
穿梭在病房裡,每個人的臉上都不輕鬆,有一股壓力,狠狠壓在醫護們的心頭。是病房裡病人們持續不退的高燒,是用盡各種辦法後,依然毫無起色的病情。
大部分病人體溫都在三十八度以上,物理降溫,靜脈點滴,肌肉注射,用盡了各種方法,都沒有多大改變,高燒如同紮根的大樹,不能撼動半分。
程東元一家三口不停的咳嗽,聲聲似在撕裂著什麼,每個人都意識到了危險。如果傳染上,在什麼藥也無濟於事的情況下,醫護們很自然的聯想到了死亡,聯想到生命,這是人的本性中脆弱的一方面。
昨天晚上剛來的一位病人,今天早上交班時已經死亡。雖然鄭秀秀沒有參加昨晚的搶救,但從夜班的值班醫護們話語中,還是讓她感到一種急迫。
鄭秀秀已經三天不回家了,她不能回家,怕自己把病菌帶回家去傳染給親人們。
這三天她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家人的電話幾乎找不到她,齊寰倒是經常過來。秀秀見了他就不高興:“高齊寰,不是告訴你不要過來嗎,怎麼就是不聽呢,趕緊回家看看馨蘭粉點怎麼樣。”
鄭秀秀開始霸道了,她不斷喝斥著身邊的年輕護士們:“搶救危重病人時我先上,你們還年輕,千萬不要傳染上。”
組建三天的十二人醫療小組,已經減員三人。護理上的工作顯得越來越重要了。
病人們的生活護理,因為不能讓家屬陪床,全部壓在了值班護士們的身上。再加上治療,基礎護理,繁重的工作就要壓垮秀秀們了。
江護士長到院裡呼籲,要求支援護理一線。
醫院裡立即組織第二梯隊,開動員大會,建議上一年是先進工作者的個人自覺報名,參加非典搶救隊,一時之間,人人成了驚弓之鳥,弦繃得緊緊的。
齊寰第一個報名卻沒被批准,理由是,夫妻二人都在本院工作的,只能一個人參加。
手術室郝然和周小潔來了,心內科王凌雲護士,保健科翟金子護士,普外科小齊護士等,一共十二名護士。
郝然剛來上班的第一天,遇上的就是屍體料理,用沾滿消毒液的藥棉把耳鼻嘴肛門等會滲液的地方堵住,再用沾滿消毒液的被單包裹嚴密,裝入特製的屍體料理袋中。其間的艱難和防護措施的重要,讓郝然感到了作為一個傳染護士最不易的一方面。
“怎麼樣,老同學,知道我們每天在幹什麼了嗎,不讓你過來你偏要爭取。”醫院裡剛開動員大會,郝然就給王建打電話,諮詢他們這邊怎麼樣了,說是自己想過來。
王建說:“別過來,這是個沾上就要命的事,你可千萬別一時心血來潮。”
郝然說:“人生難得幾回搏呀,我決定報名了,老同學,有什麼事提醒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