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了一家美式酒吧。酒吧建在老洋房內,裡頭人聲鼎沸,老外們裡三層外三層地湧在電視機前看橄欖球。二樓是一樣的喧譁,他們在臨窗的位子上坐下,各點了一杯啤酒。喬生指著中央的桌球檯說:“玩一把?”
阿七沒甚玩興,搖了搖頭。喬生露出掃興的神色,獨自玩去了。一會一箇中國人來到球檯旁,和喬生聊了幾句,而後加入了遊戲。阿七坐在高腳凳上,從他的角度,恰能將喬生看得一清二楚。那人擊球的動作漂亮得無懈可擊,當他彎下腰時,身體的弧度是一道剛中帶柔的男性曲線。牛仔褲包著的兩條修長的腿令人無限遐思。阿七一邊抽菸,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喬生瞄準了一顆黑球,大約感受到了阿七專注的視線,他忽然回過頭來,維持著擊球的動作朝阿七微微一笑。而後他才出杆擊球,隨著球與球相碰的清脆聲響,目標應聲落袋。
一局結束,喬生放下球杆正要過來,與他對局的人突然將他叫住。阿七看到那人遞與喬生一張名片,喬生接過後朝他笑笑,兩人又交談了一陣。等阿七再度抽完一根菸,喬生才朝他走來。那人一坐下,阿七便迫不及待地問:“他和你說什麼?”
喬生笑了笑:“他說有空一起打球。”
阿七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你還真是處處都有桃花。”
“給一張名片不是舉手之勞嗎?”喬生好笑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也和程鳴柯一樣疑神疑鬼了?”
阿七低下頭,又點了一根菸。喬生狐疑地看著他:“怎麼了?有心事?”
阿七深深地抽了口煙,微眯著眼睛看他:“我們之間,有心事的那個該是你才對。”
喬生莫名其妙地說:“我能有什麼心事?”
“你真是沒心沒肺得有點無情。”
一絲不悅悄然爬上喬生的眼角。“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
“你老情人都那樣了,你就沒點感想嗎?”
喬生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麼感想?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應該坐在這長吁短嘆,還是和你一樣一根接一根地抽菸?我和他的關係,只能到看望為止。再要進一步,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阿七長嘆一口氣,道:“我總覺得心裡很不得勁。”見喬生臉上已明顯地寫著“你很掃興”,阿七又嘆口氣,識相地住了嘴。
第二天兩人約好一道看電影。在喬生家樓下,忽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輛紅色轎車停在他們身前,車窗搖下,程瑩的臉露了出來。
“喬生,有空嗎?”程瑩笑著問。
“什麼事?”
一張熟悉的臉從程瑩身後閃出來,程鳴柯奶聲奶氣地喊:“喬生哥哥,今天的寶貝呢?”
阿七忽然感到心煩,索性走到一旁抽菸去了。喬生看他一眼,才說:“今天沒時間,改天好嗎?”
程瑩問:“你有事嗎?”
喬生又看了阿七一眼,說:“我們剛打算去看電影。”
“上車啊。”程瑩微笑著擺擺頭:“我帶你們過去。”
“怎好意思麻煩阿姐?”喬生婉拒道:“我和阿七自己過去就行了。”
程瑩臉上仍是寫滿了盈盈笑意:“是不是要我下來請你啊?”
百般推脫不得,喬生無奈地朝阿七招了招手。阿七擰滅菸頭,面無表情地鑽入車裡。程瑩駕車,阿七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路上都能聽到後頭程鳴柯童稚的聲音,他興高采烈地向喬生描述昨天醒來後床頭擺放的翻糖蛋糕。“小叮噹立在蛋糕上呢!”程鳴柯興奮地說:“喬生哥哥你好厲害!”
喬生溫和地說:“所以你要聽阿姐的話,要乖乖睡覺知道嗎?如果你聽話呢,以後小叮噹還會送寶貝給你。”
“小叮噹從日本過來嗎?”
“是啊。”喬生說:“小叮噹有竹蜻蜓,還記得嗎?”
程鳴柯高興地拍手道:“對哦!小叮噹會飛!”
程瑩一邊開車一邊笑:“喬生,你是不是藏了一個私生子不讓我們知道?”
“阿姐,你也知道我喜歡男人,哪會有什麼私生子?”
“如果你有孩子,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喬生看了一眼幸福地倚著他的程鳴柯,半開玩笑地說:“如果阿姐需要,我不介意偶爾給他當一回爸爸。”
程瑩透過後視鏡看他:“醫生說他或許會恢復記憶。”
喬生道:“也可能不會,對嗎?”
程瑩銳利地問:“你希望他恢復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