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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來了他原本的謀算。

當今極重孝道,蕭太后於昭和六年謝世,天子次年即改元永德,誥天下曰,永念慈母恩德。並將洛京城西郊的廣濟寺敕封改名為了大慈恩寺,於寺中修七寶浮屠塔供奉。此後,每年逢六月二十九的孝慈仁皇后生辰,天子都會御駕親至大慈恩寺,拈香祈祝。

周柘題壁的一圖一歌,再加上與周顯交好的大慈恩寺主持智空大師的說和,只要讓天子念及一絲一縷周顯本就是要回鄉奉養老母的苦情,就很容易能讓周顯得脫。

只是時運不濟!周家父子的運道著實差了點,周柘沒等到皇帝親臨,反倒等來了刺客殺星。周顯得了天子開恩,可一出了獄,就得直奔去大慈恩寺收斂兒子暫厝的屍身,白髮人送黑髮人。

周柘繪畫自幼師承本朝名家大陸學士,在陳朝青年一代屈指可數,隱有宗師之氣。可再有才華橫溢,又如何?

從書房回到臥房,由妻子黃氏服侍著淨身安寢,對自家麒麟兒很是滿意的高恭由衷地讚了黃氏幾句,接著又嘆了氣憂心起兒子的未來,“妻賢夫禍少。周柘少時課業上佳,如不是當初在燕州……在燕州蹉跎了學業,不得寸進,能有個官職傍身,或得近侍天子,又何必如此冒險行事,平白遭了殺身之禍。績兒、維兒都已漸大了,你自要對他們身邊的人多上點心,別沒得被勾壞了……”

“妾身曉得的!”,黃氏連忙地點頭應了,臉上笑意親和,溫婉如玉。

小院雅居,一燭明光,正照著一個孩子稚雅的側臉,他的一隻手中執著一本翻開又卷折起只留了幾行的《論語》,另一隻手卻是在書上拿起放下,不停調整著遮擋的姿勢。

“高維!睡了!”,高績半倚在床頭,不滿地催促著。高家二子,一母同胞,只年頭年尾差了一歲多,日常都是一起起居一起上學的,弟弟大夜裡不睡,他也不得安生。

“哥,我知道了!”,高維側轉了小臉一邊應著,一邊把手上的書卷重新整飭平整,放在了桌上。

嘟起的小嘴吹滅燈燭,餘煙嫋嫋而上劃出一條淡淡的灰線,高維摸了摸左臂上的一道舊日傷疤,恍然若失。

去年應當大約也是這時節,也同樣是在這間房裡……

“維哥哥,君子不哭!”,一隻白嫩的小手擋住了半卷書,拿著書的小姑娘頭上牢牢纏著厚實的繃帶,卻眉如彎月,笑眼盈盈,不錯眼地盯著左臂正換藥的小男孩。

“周曼雲,唸錯了!不是哭字,是器,君子不器!”,小男孩一字一頓糾正著,認真非常,一時忘了傷痛。

“爹!是你跟雲兒說,書上講君子不哭,我是好女子,也同樣不能亂哭一氣兒的!”,小姑娘卻不買帳,返身撲進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懷裡,一臉不依不饒的愛嬌……

“不哭?不哭……雲兒沒了爹爹,還會不哭嗎?”,小高維靜靜地躺在床上,想著舊事,幾滴清澈透明的熱淚悄悄地先掛在了腮邊。

夜深人靜,更鼓輕敲聲聲脆,敲落一地童子夢。羊腸衚衕高家院,一片寧馨。

第21章 跪羊圖歌(2)

六月二十四日的清晨,一隊車馬嚴整地從洛京內城出發,出了西城門,馬蹄踏踏,向著洛京西郊而去。

回眺著在不遠後方的大慈恩寺,並綹而行的兩位禮部郎官互動了下眼色,神色都有些凝重。他們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幾天前的血案和在刺殺中時運不濟死去的周柘,原來是他們頂頭上司的周顯現正在寺裡守著兒子的屍身。

兩個同僚心有波瀾,卻不敢開口/交談,因為他們只是混大隊伍中的從六品綠袍小官,前方有著皇帝身邊伺候的內監侍衛,後面兩輛油壁小車裡端坐著從宮中來的太醫女官,品秩在他們其上的十之六七。

由外朝與內廷共同組成的一行人,是奉了天子令去探望另外一個時運不濟的名門淑媛。

十六歲的蕭婉,現任景國公蕭睿的嫡長女,集了萬眾矚目的皇子妃的候選人。梁王遇刺當天,她也因緣巧合地在大慈恩寺上香。

當今萬歲已御極三十三年。皇帝十歲時,由嫡母武宗孝慈仁皇后護持著登上帝位。而孝慈仁皇后就是景國公蕭睿的嫡親姑媽。待天子大婚,太后固辭蕭家女入選,但當今仁孝,堅持迎娶了蕭睿的長姐。此後帝后和樂,蕭後之子甫一落地就封了東宮,並改元“昭和”以慶。

只是待太后於昭和六年謝世,次年改元永德後,蕭家的氣運也漸走漸下。先是蕭後所生的太子在永德三年夭折,再接著永德七年,本以為可以再生下個小皇子的中宮蕭後難產薨逝,被尊為明昭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