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呢?”,隨著突如其來的話音,一雙閃亮的速地貼近了曼雲的小臉,一眨不眨地盯緊了她的瞳仁。
攔住曼雲去路的忘語雙手撐膝,半蹲著身,鼻尖似乎就要碰上了曼雲的小鼻頭。
少年暖融融的呼吸,就象輕柔的鴨羽一樣撓在曼雲紅撲撲的臉頰上,癢癢的。
周曼雲輕聲一哼,小身子一退,向著側旁橫跨了一步。
“你別動呀!”,忘語一把拽過了曼雲的胳膊,再接著,卻是把跟在他身後的小跟屁蟲推到了曼雲的跟前。
堂哥周慎象小鹿一樣圓亮的黑眼睛一下子直衝著過來,曼雲來不及躲。兩個孩子的額頭咚地一聲撞到了一處。
曼雲和周慎一齊發出了聲尖叫,再接著。不約而同地用小手掩住了嘴。個頭差不多的堂兄妹兩個動作幾乎相同,而且遮了口鼻。單看眉眼,居然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始作俑的忘語不以為意,興致勃勃地拉住周慎 ,老氣橫秋地指著曼雲的臉點評,道:‘周慎!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雲兒妹妹的眼睛顏色雖然跟愷哥兒的不一樣,但是她們姐弟倆的睫毛都一樣又濃又密,還都是有些往上翹的這種。”
“師兄!你很無聊!”,曼雲別過頭。輕聲一哼,羞惱非常。
她只責師兄,不怪堂哥,因為周慎的歲數雖比忘語要小上了一半,但更懂規矩。只是現在他倆都跟著杜玄霜練功夫,一向還算穩重的周慎居然物件猴子一樣擅長上竄下跳的忘語,莫名其妙地極度崇拜,天天跟在他身後,總不嫌膩。
對於小男孩的擇友品位。曼雲實在不敢恭維。
“她的頭髮,細看也不是純黑的呢!這裡,這裡,髮尾有些發紅!”。捱了師妹白眼的忘語不識趣,繼續找著茬。
因為愷哥兒的眸色,師父與周家人追溯了半天成因。讓忘語得知了曼雲居然也有著外族血統。然後,他就一直這樣興奮著。但凡只要能找到曼雲一點點的與眾不同,他就會覺得這個小師妹更親近更可愛了些。
“你的頭髮就這麼在大太陽底下瞪著看。也不是純黑色的!你再欺負我,我找阿爺和師父去!”,曼雲散碎披在肩上的頭髮不忿地在空中輕劃了道弧線,她扭頭就往祖父住的耕心堂衝去。
“雲姐兒!不要去!阿爺還在給師父講書呢……”,緊趕慢趕跟在曼雲後面追著的忘語和周慎急了,可在耕心堂的院門,就被盡職的周貴寧攔住了。
不好意思對老人家不敬的兩個男孩子只好老實站住,暗自急得跳腳。
已經走到祖父宴息室門口的周曼雲,側身扭頭促狹一笑,掀開鴉青色的紗簾,一貓腰鑽了進去。
周顯院裡的人不會攔她,是因為祖父用藥扎針的時辰就要到了,每到這會兒,她要跟著師父打下手,必不可缺。告狀什麼的,她也就是逗著那兩個孩子玩,都已經老大不小的人了,她才不會那麼孩子氣。
書房靠窗的羅漢榻上,老周顯正端著個茶碗,半眯著眼,嘴裡滔滔不絕講著經義,還夾雜著自己早年前的求學之事。而坐他身前小凳上的虛言一邊傾耳靜聽著,一邊用手指頭試探著壓向老人家的腿部,看著白白胖胖的小腿立時顯出一個個青紫色的斑點。
曼雲不由地放輕了步子,躡手躡腳走到了師父身邊。
虛言淡淡地看了曼雲一眼,示意她看看周顯的手上,曼雲連忙爬上榻,乖巧地接了阿爺的茶碗。
再續上新茶,好為人師的周顯意興更濃,仿若把眼前的所在充當了學堂。
估計阿爺是把給師父講解經義充當了診金。若是這樣一直下去,前世的大反賊徐訥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窩在江南小城,安份地蛻變成個飽學大儒,是不是也是好事一件?起碼,師父可能就不必再動用到他的第十三針了,說不準還能在霍城娶了妻房,生兒育女……
沒敢打擾“大人”的學問,直到周顯的腿上被一根接一根地紮上了針,原本火急火燎地跑來想問個究竟的糧草問題,曼雲才吞吞吐吐地問出口。
“南糧北運?”,這個問題一丟擲來,就讓周顯和虛言都不由得一愣。
細細想了想,周顯笑著搖了搖頭,溫和地道:“雲姐兒!將江南米糧運到燕州的想法是好的,但在現在,確實不可行。按著老話‘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以如今陳朝的運力,米糧商人多是據著一地在周邊各州進行交易,而朝廷也有著固定的糧食調拔範圍。比如洛京城裡的糧米,多依仗關中各州納貢,而不是江南。”
“沿江而上應當便利吧?在豐津,我就有聽說,有南來船販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