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他仰面大笑起來。
〃菲爾丁,你不該這樣跟他們瞎扯。也許你根本就不該到碼頭上來。〃我說。
〃他是你的夥計嗎?〃那個紅頭髮說,〃難怪你離不開那根柺杖…〃
〃你想不想聽解釋……〃我高聲說道。菲爾丁把手放在我肩上,把我的身子扭過來,背朝著船。
〃斯莫爾伍德,好在你來了,謝天謝地。〃她說,〃我看那傢伙要耍無賴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呢!〃
〃滑稽可笑。〃我一邊說,一邊轉過身,朝那個紅頭髮揮動著拳頭,像是要報仇的樣子。〃你敢下來聽解釋嗎?〃
〃不要生氣。〃她說著,一隻手把我轉過來,〃不過,我看他要比你更能解釋。
我們還是離開這兒,讓他覺得是他把我們嚇跑的。〃
我告訴菲爾丁自己要去紐約是在20歲的時候。此前對社會主義的推銷毫無進展,在讀了約翰·裡德 的《震撼世界的十日》之後,在發現他曾為設在紐約的新世界社會主義報紙《召喚》工作過之後,正如菲爾丁所說的那樣,我接受了〃《召喚》對我的召喚〃。
〃要是你跟我一道去,那就太好了。〃我說,這是我迄今對她最近乎於示愛的表達。
〃去紐約?〃她問。
碼頭(10)
〃是的,去紐約。〃我說。
〃我拿不定主意…還沒有心理準備。〃她說。
〃你是說因為你母親住那兒?〃我問。她微微地搖頭,幾乎察覺不到。
〃要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準備,只有一個辦法。〃我說。即使她不準備接受,但對於我的邀請,她似乎非常不安,好像比我原來想象的還要嚴重。
〃撇下你父親一個人,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問。
〃他這輩子一直都是一個人過。〃菲爾丁說。
〃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害怕辭掉你現在的這份工作。〃我說,〃我們既然不是為了掙錢,因此在哪兒都能找到報社的工作。別人都不肯做。〃
菲爾丁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你真的要走嗎?〃她問,〃以前你沒對我說過有這個想法嘛。〃我聳聳肩。原來是這樣,我要走了,她很傷心。我心裡這樣在想,同時感到很得意。出於對她的憐愛,我的喉頭吞嚥起來有一種令人愉悅的困難感覺。這讓我很吃驚。她的眼裡掠過一絲柔情,就是我倆在費爾德中學相遇那天我曾見過的那種惆悵。一時間,她好像走出了自己的生活,站在一個片刻之後也許就沒法想起的角度在觀察其中的每一個人。我不知道在那片刻的時間裡她怎麼看我,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對她的這種感情,這種奇怪的憐愛,是否就叫愛情。
她使勁眨巴著眼睛。我一陣窘迫,心想她是不是要哭了。眼下,她看上去很惶恐,就像當初在費爾德中學我提起她雙親離異的時候,以及〃拳擊手〃安德森譏笑普勞斯,要他證明自己並非不敢鞭撻她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走?〃她終於問道。我告訴她兩週以後。那一天我已經通知了報社。
她搖搖頭說:〃我沒法…看來,我沒法那個時候走。也許再過些時候,我還沒定下來。我得下了決心才…〃〃在這兒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嗎?〃我問,〃我可以留下…〃〃沒什麼,沒什麼。〃她回答說,〃真的沒什麼。我得在思想上下定決心,沒別的,就這些,得在思想上想好。我得好好地想一想。〃
〃那麼,這樣也好。〃我說,〃不過我堅信到時候你會跟我一道走的。〃
她把自己的手伸給我,很尷尬,很拘謹。我心滿意足地看見她的眼裡含有淚水。
〃你走之前也許見不到你了?〃
我勉強一笑,說:〃還有兩個禮拜我才走呢!〃
〃是的,這個我知道。〃她說,〃可從現在起一直到你離開,你要談論的將全是紐約,你會不停地想說服我,可我不想有被人迫使的感覺。〃
〃那…要是你這樣想的話,我們就紐約再見。〃我說道,又勉強地笑了笑。
〃你真的想我去嗎?〃菲爾丁問。我點點頭。〃那我們算什麼,斯莫爾伍德?〃
她又問,〃你和我,我們算什麼?〃
〃你是什麼意思?〃儘管知道她話中的意思,但我依然問她。
〃沒什麼。〃她回答。
我正準備對她說等我一到紐約就給她寫信,可她一轉身,從我身邊很快地走開了,柺杖在礫石的路面上戳出咚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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