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門廊,進過他的房間。我開始向我所認識或見到的所有人推薦《似是而非》,有一週,我們跟格蘭姆斯一起出發開始他所說的〃週日遊訪〃。每到週日,他都要挨家挨戶地去走訪,向聖約翰斯的市民們宣傳社會主義,這成了他的習慣。
菲爾丁和我一聲不吭地站在他的兩旁,活像兩個社會主義的學徒。在每一戶人家的門前,他先是介紹我倆,然後才背誦他的演說,大多都是直接從約翰·M.沃克的書中搬來的詞語。他站在臺階上,鎮定自若、通情達理地解釋時下的經濟體制應當如何推翻,另一種將如何建立。可有什麼辦法讓這一切發生呢?〃最好的辦法就是透過選舉。〃格蘭姆斯說,〃如果必要,透過革命。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就好。祝您愉快,再見。〃
他的行為舉止和他演說的內容極不相稱,我想人們肯定聽不懂他究竟在宣揚什麼。很難把他與沃克所描繪的社會主義者的形象吻合在一起。菲爾丁說:〃要是依賴手持長矛的格蘭姆斯,任何革命都將會遙遙無期。〃
碼頭(8)
此話不假。他是我見過的最無激情、最無朝氣、最畢恭畢敬的社會主義者。他的革命不會推翻誰,不會難為誰,更不用說剝奪誰的權利了。我懷疑有沒有人知道這項偉大的事業在紐芬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追隨者。議會是他的辯論臺,在那裡,他本應挑戰其他經濟體系的衛士們,然而卻長篇大論,大講提供更多工作、修築更好道路的必要性。
注意,我外衣襤褸,帽子破舊,戴著一副角質架的眼鏡,與約翰·M.沃克所謂的掌握自己命運的社會主義者相比好不了哪兒去。有一陣子,喬治·格蘭姆斯和他的兩個後青春期的助手,喬·斯莫爾伍德和希拉·菲爾丁,我們仨成了一大景觀。有一張我們那時的照片,站在碼頭邊,身後站立的那群我們試圖使之組成工會的碼頭工人正咧著嘴在笑,不易激動的格蘭姆斯頭戴圓頂硬禮帽,身穿斜紋軟呢大衣,雙手背在身後,擺出一副政治家的姿勢,我站在他的一邊,鷹鉤鼻子,貓頭鷹的眼睛,活像一個戴著眼鏡的稻草人,菲爾丁極不相稱地站在他的另一邊,面帶微笑,一隻眼睛半睜半閉,彷彿她正對著照相機在眨眼。
我們成功地在當地組建了幾個工會,從屬於格蘭姆斯加入的幾個國際工會組織,但最終我們之間還是出現了分歧。一天,我告訴格蘭姆斯,我不像他那樣滿足於為一場自己一輩子也沒法看到的革命奠定基礎。〃我們的那一天會來到的。〃格蘭姆斯說道,口氣活像一個傳教士在安慰自己的教徒,許諾在某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來世當中,一切都會圓滿的。如果當時我知道馬克思的理論,我會提醒他不要把社會主義當成一種宗教。
〃等那一天到來時,你難道不希望自己還在嗎?〃我問,〃你難道不想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我現在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了。〃他回答。
〃像你這樣做事,我們永遠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說。格蘭姆斯帶著一種不滿足似的愛憐看著我,彷彿我只不過是對他失去了耐心,一個個離他而去的眾多門徒中新近的一個,彷彿他早就知道這個結局必然會出現。他向我伸出手,笑著說:〃我們得求同存異。〃我覺得有些原則生死攸關,比友誼或禮貌更重要,因此我把手依舊插在口袋裡,拒絕同他握手言和。我側轉過身,快速地眨巴著眼睛,淚水快要奪眶而出。格蘭姆斯以為我說的話也代表菲爾丁的想法,於是也向她伸出手,她握了他的手。
〃我們會再見,再面談一次的。〃他說,似乎是在告訴我,一旦我認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愚蠢之後,就不應當讓這一次的拒絕握手成為阻止我與他聯絡的障礙。
我認為,一個真正的社會主義者該去的地方是碼頭,而不是挨家挨戶地去遊說。
沿碼頭排開的是魚商們的倉庫,捕來的鱈魚被運上岸,醃製、晾乾後就儲藏在裡面,然後堆進貨船的船艙,運往英格蘭,在那兒,每個人以十倍於紐芬蘭人的速度大吃特吃這些鱈魚。駁船上的起重機成天地轉來轉去,裝卸著一捆捆如房屋一般大小的醃製鱈魚。把魚浸泡在鹽水中,直到每一絲纖維都浸飽了鹽分,數年後也不會腐爛。500年來,儲存鮮魚的技術始終就沒改變。
離海邊幾百英尺的地方,到處都是鋪在地上晾曬的鹹魚。在城市當中,在訊號山腳下,有一座名叫巴特里的漁村,滿地都是黃黃的鱈魚,那裡的岩石堅硬異常,想搭個棚的話,地上連洞都很難打。鱈魚被晾在後院的岩石上,晾在海邊搭起的曬魚架上,像是原始人舉行葬禮時搭起的架子,鱈魚被剖成兩半,用鹽水浸泡,然後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