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我的身後。
一個多星期,兩人的時光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糾結在一起。她總在寫論文,手邊攤滿各種參考書。沒課的時候,我就來圖書館找她,陪她看書,約她吃飯。
生活的美好如夢似幻。
她去庫本查書。
一個魁梧的男生徑直走來。他似乎在她的鉛筆盒下壓了紙條。一轉身,他與我四目相接。讀不懂他的表情。他也沒有認真看我,只一兩秒,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坐回我身後,不一會兒,竟笑出了聲音。
我轉身湊向她。她在讀那紙條。
“是我們班同學……和我開玩笑。”
我無意打聽,但她順勢將字條遞給了我。
紛繁交錯的摺痕當中,只寫了五個字——“小笨孩開啟”。不禁莞爾。
“很有趣的男生。”她似乎很清楚是誰留下了這張不署名的字條。
她並沒有恢復紙條的最初形狀,僅簡單對摺,便將這個玩笑收進了鉛筆盒。
她很喜歡去家園吃飯。
“家園就像一個家常菜館……隨時有熱菜,不用趕時間。”相處越多,越發覺她的迷糊,對空間對時間,她都毫無概念。
因為不熄火、不趕人、不關門,所以去家園的,大部分是聊天多過吃飯的有情人。如今她與我對面坐著,在旁人看來,也不知是怎樣一幅圖畫。或者,我也丟掉了形單影隻的標籤,戴上了心有所屬的光環?
“想到什麼這麼好笑?”
“啊?”原來我的陶醉如此明顯,我有些窘迫,“沒什麼。”
“問你一個詞……”她有些故弄玄虛。
“什麼?”
據說兩人在一起絮絮叨叨的那些話,到最後都可以編作一篇愛情八股文——追溯幸福童年、解析迷惘現在、展望美好將來。可是我倆的話題總是飄忽,斷續,不著邊際。
“什麼是‘個硬’?”有時她會問些北京土話。
“……”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自我展現”的機會,“‘個硬’……就像腳背上趴了一隻蛤蟆……讓人很不舒服。”
“一隻蛤蟆?”她笑得大聲,“虧你想得出來。”
我也忍俊不禁。
五 春風·追趕(4)
“還有幾個詞,常聽人說,但一直不太明白……”她終於憋住笑,“想起來再問你。”
“你對北京話感興趣?”
“也不是。”她避開我的目光,言語輕緩,“以後離開北京,總還有一兩樣東西可以證明,我曾經來過這裡。”
我怔怔地望著她,忽然窒息。
或許是我的錯覺——有一兩次,她就像貓一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你,你以為她在撒嬌,在等待你的疼愛,可一伸手,她便受驚似的,躲得遠遠。我依稀明白她的理由,但我還是無所適從。
31樓前,我將疊好的幸運星送給她。
“是遲到的新年禮物……”我竭力尋找一個不容拒絕的理由。其實那不過是堆積在我心裡的情感,因為太多太重,所以露了行藏。
“這麼多……都是你做的?”她很意外。
“嗯,九百九十九顆星,再加上一隻‘千紙鶴’。”
也許這樣的禮物過於老套,但我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那句祝福——對她,也對自己。
“祝你永遠幸福。”
“‘永遠’嗎?”她抱著那盛滿星星的玻璃瓶喃喃自語,“謝謝。真的很漂亮。”
※ ※ ※ ※ ※ ※ ※ ※ ※ ※
雷:
這兩天沙塵肆虐,天色暗黃的時候,總讓人想起“黃風怪”的出場。然而這樣的日子在圖書館看書寫字,卻是格外安心。
他常來陪我,只是不知道文科閱覽室裡有什麼書可幫他打發時間。
在旁人眼裡,我與他也算“出雙入對”了吧?班裡男生伺機打探,他的存在,或許已有不少同學知曉。
我不會遮掩,也並沒有什麼需要遮掩。
他始終沒有開口,那是對我的寬限。我感激他的苦心。
他疊了幸運星給我,五彩斑斕,裝滿一個玻璃瓶。同屋見到這樣隆重的浪漫,無不大讚。“永遠幸福”,那是他對我的祝福。我不懂回應。
曾經,你覺得我對永遠的嚮往是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他覺得我動不動就會否決永遠的念頭。可能一切只是因為我與你與他的不同狀態,分離是可以永遠的,相聚卻只是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