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停下腳步,她們二人也停下來往那馬車看,正巧李薇挑簾,二人看個正著。
尤其是那抹冷笑,讓二人眉頭大皺,“夫人……”
賀夫人這些日子心頭鬱悶不快,雖然下決心要將孃家內侄女許與他為平妻,但是總要等賀蕭回來,這事才好辦。另一方,本想著閒話傳出去,李家總會有所動作,或是上門試探,或是使人中間兒傳話。
卻沒想到,一個月多月過去,竟也是一絲音訊全無,這讓她完全摸不著這一家的底子。
上次賀瑤回去,說到路遇李家五丫頭的事兒,按說一個女子被人當街嗆說訂親夫婿將要娶平妻之事,不說暴然而怒,最起碼應有的吃驚憤怒卻還是要有的,可從賀瑤的言語中,她感覺不到這個小丫頭丁點的怒氣。
但她並不認為李家這個小丫頭如賀瑤口中的那般面軟。若真是懦弱的人,當街哭泣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而剛才她那嘴角扯出的一抹冷笑,又讓她覺得自己高看了她,也許並非那等心機深沉之人。
看看對面的茶樓,略作思量,轉向秋月吩咐道,“去問問馬車裡可是李府的五小姐。若是,請她到對面茶樓一敘。”
說著便帶春月上了馬車,往對過的茶樓而去。
“小姐,人走了。”方哥兒看那主僕三人對著自家馬車說著什麼,直覺應該是小姐認識的人。賀府馬車一動,他立刻報信。
轉眼見秋月向這邊兒走來,又趕忙道,“小姐,那丫頭過來了。”
李薇自車窗縫中將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楚,淡淡“嗯”了一聲。
“車內可是李府五小姐?”秋月行到車前,行禮問道。
李薇挑開車簾,淡淡道,“是我,有何事?”
秋月似是對她冷淡的態度不以為意,恭敬的道,“我家太太請五小姐到茶樓一敘。”
李薇一副瞭然模樣。點頭,“好。”雖然不知道賀夫人要說什麼,可這對她來說,也是個探聽內情的好機會。
從馬車裡下來,秋月在前面領路,李薇抬頭仰望茶樓外側,突然一笑,有些短兵相接的意味。而且……她似乎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緩步上了二樓,留麥穗三個在外頭侯著,帶著青苗進雅室。賀夫人端坐在正位上,側臉對著窗子,二人進去,她手中的杯子剛端至半空,卻似沒發覺一般,手勢頓也不頓,旁若無人的緩緩品茶,似乎已完全沉浸到茶香之中。
李薇淡淡一笑,越過秋月,自顧自的坐下,淡淡吩咐青苗,“去要一壺鐵觀音。”她擺著這樣目中無人的姿式,自己總不能巴巴的跑到這裡罰站吧?
賀夫人訝然轉頭,看見她,慈愛一笑,又怪兩個丫頭,“客人進來怎麼不出聲。”
李薇笑著掃過秋月春月。按她的性子,這會兒哪怕是礙與往日情面,也要說句無礙不妨的話。可,她卻突然不想說這樣的話,等著這二人的反應。
秋月春月趕忙上前賠罪,“請李家小姐恕奴婢們笨拙”
李薇輕巧的捏起一塊茶點,放在唇邊咬了一口,眉頭一皺,放到自己面前的盤子裡,又抽了帕子,以帕掩口將已吃到口中的茶點吐出來,將帕子不動聲色的袖入袖中。
才抬頭淡笑,“無妨,你們下去吧。大夫人怕是有話要說。”李薇做這番動作時,餘光打量著主僕三人。不動聲色的給人難堪,她也會秋月春月兩人眼中閃過不悅,齊齊看向賀夫人,賀夫人臉色也是一凜,貼在桌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兩下,兩人才輕手輕腳的下去。
李薇叫的鐵觀音送了上來,青苗要替她倒,李薇擺手讓她出去。自已伸手倒了一杯,將杯端子鼻下,輕嗅了下,“嗯,還好。”
輕啜一口,淡笑,“大夫人有話請講。”
賀夫人自她進來便暗自打量她。說實話,先前雖然有過幾次相遇,印象中不過是個不愛說話的小丫頭罷了。這一番不怯不懦,看似落落大方,實則已藉著兩個丫頭給了她不動聲色的反擊。
此時她倒又是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態,更讓賀夫人不悅。不過,她隨即淡笑道,“也無甚麼特別的話。與你們家總算還有些淵源,街上遇見便請你來坐坐。”
李薇瞭然點頭,“那便謝賀夫人的茶了。”
李薇一向認為,真正有底氣人才有資格沉得住氣的。而她與他的親事已做定,這便是自己的底氣。其它的……不能說不憂心,但是動不了根本不是?
即然遇上了,她很樂意和這位賀夫人比比誰更沉得氣,因此,說完方才那句話,她便不出聲,慢慢的品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