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打他幾棍玩玩吧。”一聽“玩”字,王伸漢就高興了。他本以為,堂堂正正的縣衙門,肯定是規規矩矩地,沒成想,連縣令大人也喜歡這麼打人玩。若說打人,豈不是王伸漢的專業?王伸漢朝手心裡很響地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道:“老爺,不瞞您說,小的是最喜歡這種玩法的了。但不知,老爺是喜歡文玩還是武玩?”縣令一聽,頗覺有趣,彷彿是找到了一個知音。“文玩武玩之說,老爺還是第一次聽說。何為文玩?又何為武玩?”王伸漢道:“小的可以將這人犯打得皮綻肉飛,但卻不傷他骨頭,這叫文玩。小的又可以一棍下去,便將這人犯致殘,這謂之武玩。但不知老爺喜歡何種玩法?”縣令老爺捋著頷下的山羊鬍須,沉吟道:“若是文玩,有趣倒也有趣,只是耗費老爺我寶貴時間。而武玩,儘管有些匆促,卻看得實在、看得過癮。”王伸漢道:“如此說來,老爺是喜歡武玩了?”縣令老爺瞥了一眼跪著的人犯,拖長了聲音道:“然……也。”王伸漢不再言語,屏住氣,憋足力,雙手掄開,只見那木棍在他的頭頂上劃出了一條漂亮的弧線,“嗚”地一聲,那木棍便實實在在地砸在了那口中連呼“冤枉”的人犯臀部上。也沒聽見什麼異樣的聲音,只有那人犯“哦”地一聲悶響,便什麼動靜也沒有了。縣令老爺急急地走過來,看也沒看那已然昏死過去的人犯一眼,匆匆問王伸漢道:“你這一棍,效果如何?”王伸漢面不紅、氣不喘,恭恭敬敬地回道:“老爺,小的這一根下去,那人犯的屁股早已打碎。”一個人的屁股有多少脂肪墊著?這一棍下去,如何能將屁股打碎?縣令老爺起初不信,然而找人驗過之後,他就又不能不相信了。王伸漢的這一棍下去,那人犯屁股上的幾乎所有的骨頭,確然已全部碎裂。縣令老爺驚歎道:“此乃神力也。老爺我一定要重重地提拔你。”還別說,就憑這麼一棍,沒多長時間,王伸漢不僅被慧眼識才的縣令老爺擢升為統管衙門差役的班頭,還混出了一個“王一棍”的大名。就靠著這“王一棍”的大名,王伸漢的的確確地得了不少好處。誰家的人被逮進了衙門,在審堂之前,都要偷偷摸摸地給王伸漢送點銀兩,求他高抬貴手、手下留情。王伸漢對此是來者不拒。送給他的銀兩越多,他的棍子便打得越輕。若誰家沒有銀兩奉送,那人犯可就要倒黴了,不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就是被打得腿斷胳膊折。而在當時,縣衙裡抓人就像走馬觀燈似地,幾乎天天都有。因此,王伸漢的這樁“買賣”是越做越紅火。當然,他王伸漢也不敢將收受的銀兩全部佔為己有。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還得那個縣令老爺說了算。縣令老爺若對自己不滿意,那自己就斷了財路。王伸漢當然不會這麼傻,他自小混跡街頭,這方面的經驗比他的老實巴交的父親也不知要強多少倍。他在縣衙裡漸漸地混出了一個經驗,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跟上司搞好關係,要不然,升官發財什麼的,全是空談。因此,在進衙門的那些日子裡,他幾乎把收受來的銀兩的一半又送進了縣令老爺的腰包。這樣一來,縣令老爺對他就更是嘉勉不已。有時,縣令老爺把一些小的案件,乾脆就讓給王伸漢處置了。王伸漢進衙門不到一年時間,腰間已揣了至少有好幾百兩銀子。那一天,他很是殷勤地將父親王大請到了一家酒館裡,點了好多菜,還沽了一罈上等的好酒。王大吃著、喝著,正為自己的兒子有如此孝心而暗自高興呢。卻見王伸漢從腰間摸出一些銀錠,重重地撂在桌面上,又重重地對他道:“這是二百兩銀子,是你為我買差使所花費的,現在,我一文不少地如數還給你。”又洋洋得意地喝了一大碗酒,抹了抹嘴唇道:“你以前老是看不起我,說我沒出息,還把我吊起來打,可現在,你,和我,到底哪個有出息?我現在一個月掙的錢,比你一輩子掙的錢還多。你,還敢不敢把我吊起來打了?”王伸漢說著話,還不住地用目的餘光瞟著王大,那模樣,是很有些輕蔑的味道的。把個王大氣得,差一點就將桌子掀個底朝天。“你……你掙的都是昧心錢,你還有臉誇耀?”王伸漢冷哼道:“我只知道錢是好的,管什麼昧心不昧心。你不要嫉妒我,你要有本事,儘管去掙好了!”王大長嘆一聲,跺跺腳,憤憤地走了。他本想趁此機會好好地勸勸兒子不要做太多的缺德事,可現在看來,這個兒子,根本就用不著再徒費口舌了。從此以後,王大和王伸漢幾乎就不再有什麼來往了。他們之間的那種父子關係,實質上也從此斷絕了。而王伸漢,卻越發無拘無束、肆無忌憚起來。只不過,無論王伸漢如何的肆無忌憚,他終歸也只是一個縣府裡的衙役。那縣令老爺,不知怎麼地,看起來對王伸漢一直不錯,可就是不再提拔他。這叫王伸漢很是不解,也很是有些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