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
魏松鶴被噎的直喘氣,忽然覺得在蘇錦面前似乎沒有什麼優勢來大談特談,此人說他高調吧,他又從不將大道理說在嘴邊,說他低調吧,他的文章、詩詞乃至一言一行都有一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意味;譬如午間的饌堂風波,魏松鶴本來也心存不滿,但是他掐掐自己的腿肚子,實在無能無力改變,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隱忍,而蘇錦則不同,直接便開始鬧事,這樣的事,他魏松鶴便無論如何不敢做。
正是這件事,讓魏松鶴起了跟蘇錦的結交之心,魏松鶴自視甚高,陸提學府中連提刑官的公子趙知白都不懼,更何況蘇錦這個小小的商賈,但是跟蘇錦到了一起,一說話才知道自己錯了,蘇錦可不是趙知白,三言兩語便能耍的他團團轉,到了蘇錦面前,他趙知白只能是被耍的命。
“蘇兄,你對三冗三費是如何看待的?”魏松鶴想探探蘇錦到底跟自己是否是一路人,或許此人只是小事精明大事糊塗,萬一是個是非不分之人,跟自己毫無共同語言,過了今夜,魏松鶴便不會再與他交往了。
“魏兄,非是我蘇錦不願聽你這些大道理,而是身份使然,俗言道:看菜吃飯量體裁衣,你我如今均是介民一個,不是在下說話直爽,人微言輕之際說那些有什麼用?你那日在陸大人府上所言‘三冗三費’之論,在下也極為贊同,但僅此而已,在下認為,牢騷發的比雷霆還大,這世間該如何還是如何,徒惹滿腹鬱悶。”蘇錦喝了酒話也多了起來。
“那依著蘇兄,我等難道便不發聲麼,連言語上都不能說說,貪官汙吏豈不是變本加厲麼?”
“今日剛剛提及的‘君子納於言而敏於行’你怎麼就忘了呢,聖人之言乃是至理,光說有何用?在下看出來魏兄乃是正直之輩,若為官怕是比那廬州朱世庸好上千倍萬倍,但是,他是知府,你不是,所以牢騷無用,唯有努力向上,博取功名之後為官造福一方百姓才是正理;或者更有大的發展,能登堂入殿成為朝廷倚重之棟樑,到時候懲治這些冗官,治理這些冗費,豈不是比在這裡發牢騷更加來的實際麼?”
魏松鶴聽了這話半晌不語,蘇錦也自悔言語過重,他只是看不得那些喜歡誇誇其談之人,說,誰不會?問題是做起來難;謀高位如泡馬子,心中意動遠沒有行動有效。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蘇兄真是有見地之人,難怪恩師臨來之前著我多跟你聊聊,說兄臺身上有很多我所不及之處,當時在下還頗不服氣,細想來,蘇兄字字如錐,直指要害;哎,在下……在下這段時間牢騷發的確實太多了,太過輕狂,反倒無法沉靜身心安心苦讀。”
蘇錦笑道:“魏兄也無需自謙,陸大人能推薦你來書院讀書,自然你有獨到之處,不像我,靠著包大人的面子才混進來的,其實我對科舉之目一竅不通,今後還望魏兄多多指教。”
魏松鶴忙道:“折殺在下了,指教不敢,今後當多跟蘇兄學學,話再也不多說了,驢兒嗓門高卻除了拉磨駕車別無它用,還是腳踏實地為好。”
兩人一番交流,都不是心胸狹窄之人,自然很快釋懷於心,推杯換盞喝了一會,話題一會廬州,一會書院,一會雞毛蒜皮,竟然談得異常的投機,一壺酒喝了個精光,均熏熏有醉意。
正喝的入味談得起勁之時,正廳後門處白衣一閃,夏四林出現在門口,蘇錦帶著醉意連聲招呼道:“夏賢弟,來來來,同飲幾杯水酒,都是書院同窗,相互認識一下也好。”
夏四林顯然是新沐剛出,頭髮溼漉漉的,盤起挽在頭頂,紮了一根青帶,用一根銀簪子別住,混身上下發散著一股清香之氣;看蘇錦醉醺醺的樣子,皺眉道:“吃了一半的殘羹冷炙,也來教人入席。”
蘇錦拍額自責道:“是是是,這便教廚下換了新菜便是。”
夏四林道:“早吃過了,誰來同你吃酒;你倒是吃的高興,天近二更,我看你那五百罰抄當如何交代,明日少不得被先生打尺子了。”
蘇錦一驚,高興過頭把這個茬兒給忘了,這可倒好,明天拿什麼去交差吧;魏松鶴也吃的差不多了,打著酒嗝道:“這可耽擱蘇兄了,好在才一更二鼓,抓緊時間還來得及。”
蘇錦欲哭無淚,你說的倒輕鬆,剛才不提醒,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魏松鶴知道蘇錦這一夜算是要交代了,此刻不走再打擾的話便說不過去了,忙拱手告辭;蘇錦也不留了,此刻須得趕緊抓緊時間幹活,命小柱子將魏松鶴送回書院,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澡,急匆匆趕到收拾好的書房裡,得到訊息的浣娘早就將墨磨好,紙張鋪開靜待,還點了一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