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聖上念及血脈之情,滕王自小跟皇上一起讀書,感情甚篤,聖上是下不了這個手啊。”
蘇錦心道:滕王都有不軌之心了,皇上居然還念及這些,真是好笑,這樣的皇帝歷史上可真是難得一見,印象中皇位爭奪往往比戰場上的廝殺更為兇險慘烈,下手之際根本不念什麼骨肉親情,仁宗如果這樣想的話,倒是個異類。
晏殊站起身來,負手走到門口,看著天井上方黑漆漆的天空輕聲道:“其實,你的那些證據跟皇上手裡的證據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滕王的一舉一動都在皇上的監控之中,斂財養私兵,勾結官員,盤剝百姓,沽名釣譽等等的所為,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想拿他早就拿了。”
蘇錦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這一切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可憐那滕王還以為這一切天衣無縫,自己還蒐羅證據忙的滿頭霧水。
蘇錦忽然有些可憐起滕王來,滕王就好像是光著身子行走在黑暗中,自以為在黑暗掩護之下他人看不到自己的醜態,殊不知皇上手中正掐著探照燈的電門,只要輕輕一按,頓時將滕王的光屁股曝光於天下,可是皇上就是不按,任由滕王扭。臀甩腿的折騰。
為滕王悲哀之餘,蘇錦也深深的感到不寒而慄,這一切超出自己的認知,細細想來,仁宗也並非善類,他監控著趙宗旦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自打親政開始便對趙宗旦有所防備;那麼他不動趙宗旦的理由便有些惹人懷疑了。
照晏殊說來,是皇上念及親情,不願傷害滕王,做骨肉相殘之事;但蘇錦大膽的做了推測,皇上怕是在等合適的時機而已,趙宗旦養私兵、盤剝百姓這是事實,但身為皇室的王爺,這點罪名還不足以致他於死地,徹底清除這個威脅的時機便是等他反叛,以叛逆之罪抄家斬殺即可一了百了,也可堵住天下人的口。
一切的主動權都掌握在皇上手中,他可以隨時透過手段來逼迫滕王狗急跳牆,就像此刻抓住這個機會將唐介調任一樣,唐介一走,便等於滕王精心構築的堤壩開了一道豁口,漏洞會越來越多;滕王要忙著堵住各種各樣的漏洞,重新把亮起的燭光一一吹熄,隱沒在黑暗中,當他無法完美的掩飾住漏洞的時候,便是鋌而走險之時。
皇上之所以隱忍不發的另外一個原因極有可能是因為突發的西北戰事,元昊的突然稱帝,讓仁宗暫時放棄了對滕王的施壓,皇上不願意內禍外患一起發生,那樣會在應付之時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趙宗旦也因此安安穩穩的過了三年的好日子。
仁宗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施壓,定然是西北的戰局到了穩定的時候,攘外無虞,安內就必須要進行了。
蘇錦一番分析,把自己分析的一身冷汗,若是自己的猜測是事實的話,人心也太叵測了些,於是他莫名其妙的忽然問道:“大人,西北的戰事是否接近尾聲了呢?”
晏殊轉身看著蘇錦,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會突然關心西北的戰局呢?”
蘇錦尷尬一笑道:“隨口問問而已,若是機密,大人不說便是。”
晏殊一笑道:“你管得還真不少,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西北戰事離結束尚早,只不過韓範兩人坐鎮西北,改變策略之後倒是打了幾個漂亮的勝仗,現在元昊軍已經不敢進犯,雙方對峙在前線,倒是暫時相安無事了。”
蘇錦覺得自己的判斷已經**不離十了,勉強笑了一笑,不再說話。
晏殊看蘇錦的表情異樣,走到蘇錦身邊道:“你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會招來無妄之災,老夫給你個忠告,有些事你只需心裡明白即可,嘴上不要說出來,這對你今後有好處。”
蘇錦不置可否,心道:這朝代真特麼沒勁,處處機心處處陷阱,越是深入瞭解,心裡的寒意便越是強烈,這些老傢伙們在朝堂上居然能安安穩穩的混幾十年下來,內心強大到何種地步,個個都是老狐狸啊。
晏殊拍拍蘇錦的肩膀嘆息一聲道:“此次來應天還有關於你的一件大事。”
蘇錦訝異道:“關於我的?是不是碧雲的婚約……”
晏殊啞然失笑道:“你也太急了些,老夫答應你的事怎會反悔,不過卻不是你想的這件事,而是關於你提的那個籌糧之策。”
蘇錦道:“那是朝廷和大人的事,我可辦不了。”
晏殊道:“此刻想抽身怕是遲了,這件事已經稟報聖上得知,聖上甚是嘉許,對你也讚不絕口,老夫可沒有貪沒你的功勞,此次前來另一個目的便是要帶你去京城面聖,皇上有話當面問你,小子,你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