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點頭道:“範公莫為小人之言所動,下官雖資歷尚淺,學識淺薄,但也知道範公這是因地制宜之策,西賊騎兵強悍,解州、秦州以北又多為荒原平沙,在這樣的地形上用步兵與之對抗,乃是自找滅亡;若我大宋也有鐵騎十萬,豈會畏懼西賊騎兵,早就一舉蕩平賊寇了。”
范仲淹深有知遇之感,對蘇錦也加的親近了些,目前西北各州雖遵循他的對策,但除了身在秦州的韓琦之外,怕是沒幾個人從內心裡瞭解自己的戰略意圖,蘇錦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足見眼光高人一等。
好感增加,說出的話也加的掏心掏肺:“防務為第一,此事切記;渭州王沿即將調任回京,你去了便是接替他的職務,渭州守軍目前有近四萬,加上州府所轄的雜七雜八的武裝,四萬三四千人足足有餘,但渭州乃是最前沿,這區區四萬兵馬防守尚顯不足,進攻就別想了;況且軍需物資也很緊缺,光是箭支一項便缺口數十萬支,你想想有弓箭,眼見西賊在眼前晃悠,該死多麼苦惱之事。”
蘇錦傻眼了,沒想到連小小的箭支都不夠用,這尼瑪打得什麼仗?難怪老是戰敗了。
“朝廷是怎麼搞得,軍需物資不齊,後勤跟不上,如何能戰?”
“蘇大人,朝廷亦有難處,聽聞去歲糧務便是你領銜辦理,你該知道朝廷的財政情形,朝廷便是個空架子,庫房空虛,物資短缺,每年能硬撐著保證前線的定額供給已經是皇上恩澤了,哎!天災易消**難除,朝廷政策不該,冗費貪。腐之風不治,便是風調雨順又當如何?照樣會寅吃卯糧捉襟見肘,著實令人憂慮。”
蘇錦不敢介面,因為他知道,不久之後這位範大人便要去變法,最後被眾人所詆譭,就蘇錦而言,變法沒什麼不好,但范仲淹過於激進,乃至一下子引起了眾人圍攻,導致變法失敗;就目前范仲淹的話語中所透露的訊息來看,他已經有了變法的想法,而且非常的迫切。
范仲淹自覺失言,這等牢騷話他一般都會憋在心裡,從不吐露出來,不知為何今日竟然當著蘇錦的面流露出來了。
范仲淹端起茶盅喝了口,緩緩又道:“防務之後便是內政了,朝廷禁止邊民內流的政策是對的,邊民大批往腹地去,不僅會滋生盜寇之行,重要的是在人心上是一個打擊,但這麼多的百姓留在當地,城外又不能耕種,只能盡數納入城中,內政之難可見一斑;老夫所在的延州城中,軍民共計十五萬餘,每日光是餵飽這麼多的肚子便是件大事,別說城中人多雜亂,搶。劫鬥毆殺人之事不斷,防外敵還需防內患,可謂是處處操心勞神。”
蘇錦心中的美好藍圖被范仲淹一個個的撕碎,本以為來當渭州知府,那便是牧守一方的太上皇,每日的日子也許忙碌,但不至於難過,但經范仲淹一提醒,腦海裡頓時勾勒出一幅盜蹠橫行,治安混亂,人人煌煌不安的情景來。
范仲淹正色道:“老夫不是危言聳聽,你去了渭州便知我所言不虛,對你而言,還有加艱難之事,那便是人際之間的交道;王沿本是涇原路經略安撫招討使,他知渭州有則需考慮這些,因為路使有統領本部都部署所轄馬步軍之權,而知州則不然,對於都部署的兵馬並實際上的調動之權,所以渭州的四萬人馬你怕是一個也調動不了,所以對你而言這便是最大的一個難題;即便王沿去職回京,涇原路使之職也會有他人接任,問題同樣存在,所以你想經營好渭州,則必須和路使都部署等人搞好關係,否則斷建樹。”
蘇錦心頭冰涼,原來不是去當太上皇,而是去當兒皇帝,自己不懂也就罷了,趙禎也他孃的不地道,給個知州卻不給軍權,這叫自己混個屁?
“軍權沒有也就罷了,大不了我不管與西賊對敵之事便罷了,誰愛管誰管去,我就混混日子。”蘇錦言不由衷的道。
范仲淹呵呵笑道:“你說的輕巧,渭州有個閃失,第一個拿你這個知州試問,再說派你去渭州牧守,難道是讓你去混日子麼?”
蘇錦攤手道:“什麼權利都沒有,我怎麼辦事?只能混日子了。”
范仲淹道:“不難何以成事,你當天下的事都是舉手投足便可辦成麼?輕易辦成之事那不叫本事,重重壓力,層層掣肘之下您能辦成事,那才是能吏;皇上能派你來渭州,定是以為你有這個能力,西北之地不是庸者所能混跡之地,晏三司既放你來西北,必是以為你能勝任,否則以晏三司之影響力,大可將你留任京官,安安穩穩的度日子,老夫猜想其中也有歷練磨礪之意。”
蘇錦心道:“這不等於說,有錢買到東西不算本事,沒錢能買到東西才算本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