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嘆道:“可惜,可惜。這兩國要是打起來,我大宋可就漁翁得利了。”
富弼咂舌道:“可惜沒打起來,現在輪到咱們頭疼了;賢弟剛才說了半天是不是說,遼國其實根本就沒想跟我大宋開戰?”
蘇錦擺手道:“不是不想,而是沒那個能力。”
富弼道:“原來如此,賢弟分析的絲絲入扣,也頗有道理,只是愚兄還是有點不放心,萬一要是遼人真的翻臉打起來呢?”
蘇錦笑道:“打起來也是小打小鬧,你知道我大宋和西賊這幾年打來打去,有誰佔了便宜麼?都是你打不死我,我也打不死你,正因實力相當,才有和平共處之機;當年的澶州之盟,我大宋沒能吃了遼國,遼國不也是沒能吃了我大宋,到最後打來打去毫無意思,所以和議便不可避免了。”
富弼高挑大指道:“精闢,果然是這個道理。”
蘇錦笑道:“若我估計不錯,我大宋和西賊元昊之間不出一年便要偃旗息鼓訂立和議,便是因為,既然大家的實力還沒大到能一口吃了對方的地步,打下去徒耗力氣罷了,最後自然是選擇不打了。”
富弼呆呆看著蘇錦斷言宋夏之間必將談和之事,怔怔出神;實際上他在皇上身邊,瞭解到的機密之事也很多,其中一件便是西賊元昊確實已經託人送信到西北宋軍營中商談停戰和議之事;只不過趙禎秘密召見杜衍和呂夷簡等人,兩人均以為這口噁心不能忍,這才沒有同意。
實際上皇上事後嘆息道:“兩蛇互吞,並無了局,不如鬆口各自保全方為上策。”可惜呂夷簡和杜衍一致反對,他們的意見自然代表大多數朝臣之意,皇上也是無可奈何。
像這樣的機密之事,蘇錦自然是絕無可能知道,但他居然能斷言必將休戰議和,光是這遠大的眼光,便足以讓富弼對他高看數眼了。
富弼若是知道,蘇錦根本就是依據模糊的記憶,按照年代推算出這個結局的話,怕是要當場嚇昏過去;而蘇錦之所以敢在皇上面前誇下海口,自然也是因為昨夜他苦思冥想的不是對策,而是將自己記憶中的碎片粘合起來,最終記起仁宗一朝跟遼國並無兵事齷蹉之事,才敢放言。
當然具體的細節蘇錦一概不知,但大方向擺在那裡,蘇錦自然心裡有底,剛才的一番分析也確實是過了腦子的,說的也正切中要害;由結果反推原因,遼人之所以跟大宋相安無事,無非不過是實力問題,說什麼真正的友誼,兄弟之邦之類的屁話,那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謊言罷了。
第五九一章 初次交鋒
相國寺北有條橫街,名曰南門大街;名字很普通,但南門大街上卻聚集著太常寺、太晟府、藏庫等各級府邸衙門,樞密院的分支機構——分管與遼人接洽事宜的禮房所屬的一座館驛也設在這裡。
蘇錦和富弼到達館驛門口的時候,立刻便感覺到了不同,臨近官驛的一段街市上,身著雙衽皮袍寬大皮褲,頭戴褐色紅纓硬圓帽的遼國士兵居然公開的在街市上站崗。
富弼大皺眉頭,見一隊身著館驛驛卒服飾計程車兵窩在一處牆根下曬太陽,氣不打一處來;跟蘇錦招呼一聲,翻身下馬走過去喝道:“你等可是官驛驛卒麼?”
驛卒們見了富弼和蘇錦的服飾和身後浩浩蕩蕩的儀仗兵馬嚇了一跳,一人趕緊上前施禮道:“這位大人,我等正是館驛驛卒。”
富弼沉聲道:“既是館驛驛卒,不在官驛中當差,卻跑來牆根下曬太陽,這是為何?”
那驛卒忙道:“回稟大人,我等也不想這樣,可是官驛中的遼人不讓我等進去,說是由他們自己人負責警戒,我等也是沒法子。”
富弼怒道:“笑話,官驛是大宋的官驛,我大宋驛卒倒不能進了?莫非以為我大宋士兵不能保護他們周全不成?”
那驛卒道:“可不是這麼說麼?我等就說了兩句,遼人兇蠻,竟然拔刀相向,我手下驛卒倒被他們打傷了幾個,無奈咱們人少,禮房主事又嚴令不得與遼人起衝突,只好暫且忍讓退出來曬太陽了。”
富弼氣的渾身發抖,罵道:“好刁蠻的遼人,我大宋汴梁城中天子之地竟也如此的跋扈,豈有此理。”
蘇錦從後面上來,拉著富弼的胳膊道:“富兄何必生氣,這也是人之常情,些許小事,犯得著大動肝火麼?”
富弼訝異道:“什麼?這還是小事?我們尊他們是客,這南門大街的官驛是京城五大館驛中最豪華的一座,安排他們住在這裡便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他們居然不領情,還打傷我官驛驛卒,這是對我大宋的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