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輕眉還是沒有回答我,她低著腰開始了第三次裝彈。我在後面看著她那姣好的背影,這一刻我才發現了燕輕眉的真面目,她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強悍的女人,她也有孤單寂寞的一面。
“你能不能打一次給我看看。”燕輕眉裝完彈後,扭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種很悽楚的笑容。一隻手將她的槍遞到了我的面前,那把槍在她的手上,在燈光的折射下閃著刺目的銀光。
我默默地看著她,很久,才無言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她的槍。
“其實你不應該為小時候父親的早逝而一直感到難過,他的死是一個軍人最光榮的體現。”我一邊淡淡地對她說,一面扣動了扳機。
我射地很快,幾乎在中間沒有停頓,而且我並沒有像燕輕眉那樣很正式的射擊,我只是一隻手拿著槍,在雙眼看著燕輕眉的情況盲射。
“叮咚叮咚。”在我射完之後,室內的喇叭裡傳來了一陣很歡快的電子音樂,同時室內有很多的紅燈同時刷刷地閃了起來。
“您太棒了,您是真正的槍神。您的成績是十環、十環、十環、十環、十環、十環、十環、十環。”
槍神?我聽著喇叭裡的聲音不由得苦笑起來。三十米的靶距對我來說就是近距靶,別說盲射,只要讓我看清楚靶位,我蒙著眼睛在原地轉十圈後小空間速射都沒問題。
但是燕輕眉在聽到我的成績後,卻突然蹲在了地上,她把頭放在了自己的臂彎裡哭了起來。她哭的聲音不大,但是聽起來非常的悽慘。
“你怎麼了?喂,你別哭啊!”我頓時慌了手腳,將槍扔在了桌上後,急忙伏下身子去安慰燕輕眉。
“我的父親當了三年的兵,這是他——他的檔案上寫的,但是——但是我在三歲的時候就沒了——沒了他的訊息,就連他的遺容——也沒見過,甚至——甚至都沒有他的遺骨。他生命中的最後四年裡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的——他的檔案上只有四個字,另調——另調他用。”燕輕眉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對我說。
“啊——”聽了燕輕眉的話,我就像被雷擊過一樣僵在了她的身邊。
我萬萬沒想到,燕輕眉的父親竟然也曾經是一個國家的特種人員。一般情況下,在檔案上會這樣寫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國家的特種兵,一種是國家的特務人員。
我蹲在燕輕眉的身邊久久沒有說話,我知道做為一名國家的特種工作人員,他的生命一直就是朝不保夕的,隨時都有可能會為國家而犧牲,就如同黑豹。燕輕眉應該就是一名國家特種人員的遺孤,他的父親很有可能是在執行某一次行動時喪生的。想到這裡,我突然對燕輕眉有了一種親切感,就彷彿她是我的親人一樣。
“我的母親也因為——想念我的父親——過度,在我十歲——十歲那年鬱鬱而終了,我是靠著父親當初留下的——留下的撫卹金才——完成了學業,畢業後——當了一名警察。”燕輕眉接著說她自己的事,不過她在說的時候,哭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我的臉已經完全麻木了,我慢慢地伸出手臂摟向了燕輕眉的一個肩膀,在這個時候,我已經不知道應該再怎麼安慰她了。
燕輕眉還沒等我的手過來,就猛地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裡。她緊緊地抱著我的身體,開始嚎啕大哭,那哭聲讓我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我曾經是國家的一名特種士兵,我們在一開始作訓的時候受到的第一個培訓就是政治教育。我到現在還能將當初的一些口訓倒背如流,教官告訴了我們一個現實,那就是我們的工作是全中國最危險的工作,我們隨時要有為祖國奉獻生命的心理準備;但是同時我們的工作也是全中國最光榮的工作,沒有人知道我們,沒有人明白我們,我們就是這樣在默默地用自己的生命來為自己的祖國悍衛尊嚴,雖死無悔。
不過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我們也是有親人的,我們之中大多數人都有父母和姐妹,甚至還有伴侶和兒女。我們犧牲之後,這些人怎麼辦?他們會怎麼樣的痛苦?
這時我又想到了黑豹,想到了這個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犧牲的親密戰友,他也應該有自己的親人,不知道現在他的親人都怎麼樣了?是不是還能在地方幸福的生活?
“你跟我來。”就在我的思緒正天馬行空般地流轉時,我懷裡的燕輕眉突然停止了哭泣,她揮起袖子擦乾了眼淚,站起身,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沒有抗拒她,我就像一根木頭一樣隨她能將我帶到哪裡。
燕輕眉拉著我走出那個靶房,一直走到三樓拐角處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