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不慢地過了大街,沉著而鎮定地向遠處走去。乾淨利索,沒有活口,大概要等到明天天光大亮才能被人發現,或者更晚一些,黃曆心中很篤定地這樣想著。
他們走過一條街,拐了個彎,進入了一條小衚衕,嗯,從這裡穿出去,就可以叫黃包車了。
嘟,警哨聲從遠處響了起來,黃曆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難道這麼快便被發現了?或者是別的什麼不關自己的異常情況?快走,不管是不是東窗事發,離開這個地方越遠越快,才最安全。邊走,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將預備好的胡椒粉不動聲色地撒在路上。
警哨聲象在耳旁,讓程盈秋心慌意亂,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她不敢確定,也不敢排除,咬著嘴唇,她腳下有些亂。
“別怕,沒事兒的。”黃曆覺察到了,稍微放慢了些,安慰道:“不一定是衝著咱們來的,咱們做得乾淨,哪有那麼快就被發現?”說著,他脫下了外衣,反著披在了程盈秋的身上。這樣,兩人的裝束都有所改變,這也是以防萬一的應急措施。
“我——”程盈秋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兩人出了衚衕口,坐上黃包車,此時,街道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腳步,也有警察和鬼子憲兵向警哨的方向奔跑,亂紛紛的景象。在這淪陷的城市裡,恐怖隨時會降臨。聽警哨的聲音,沒準出了什麼大事,再呆一會兒,可能又要戒嚴,又要挨家搜捕了。
雖然因為月月的報警,使得馬大平的死被早早發現,但還是稍晚了一些,給了黃曆和程盈秋逃脫的時間,等他們快到家的時候,城裡開始戒嚴了。街道衚衕空蕩蕩的,店鋪和居民關門閉戶,一派恐怖和蕭條的景象。
開鎖進屋,黃曆和程盈秋趕緊換衣藏物,幸好準備工作做得到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兩人已經洗淨了化裝的面容,換好了睡衣,作案穿過的衣服包成一團,和箱子一起藏進了院裡的地洞中。
崔小臺還沒睡,雖然沒告訴他具體的事情,但如何應付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黃曆只是簡單交代了兩句,便各自回屋。
程盈秋鑽進被窩,縮起了身子,好象很冷的樣子。黃曆以為她是害怕了,便輕輕地伸過胳膊,將她摟在懷裡。沒有**的感覺,只是一種慰籍。懷中的女子慢慢將縮起的身子伸展開來,情緒似乎有所穩定。
“怎麼啦?”黃曆突然感到肩頭一股溼熱,竟然是程盈秋在流淚,不由得半起身子,拉開燈,關切地問道。
“對,對不起。”程盈秋將頭埋在黃曆的肩膀上,哽咽著說道:“我,我沒聽你,你的話,那個ji女我沒忍心殺死。”
黃曆愣住了,他的腦子急速轉動,急切地問道:“她看見你了?你和她說話了嗎?”
程盈秋停頓了一下,哭著說道:“她,她看見我了,可我沒,沒和她說話,她跪著求,求我,說家裡有,有臥病的男人,還有吃奶的——孩子,我就心軟,心軟了,只是打昏了她。”
黃曆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麼說來情況還不是特別嚴重,不說程盈秋化了裝,就是那個ji女被槍一嚇,心慌意亂之下也未必能記得清楚。再說,程盈秋沒有說話,想從聲音作判斷,也沒有根據。責怪程盈秋?這話也不好說,她到底是個女人,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手,面對ji女的可憐哀告,就算是李振英和馮運修,也未必能硬起心腸,殺人滅口。
“好了,不哭了。”黃曆想到這裡,柔聲安慰著,伸手給程盈秋擦去眼淚,“你的心還不夠狠,作為一個女人,本來這是優點,但形勢不同,在這戰亂之時,有時候就必須要冷血心硬。你想想,如果你放的那個ji女提前醒過來,報了警,咱們還能順利地跑回來嗎?還有李振英和馮運修,如果有人被捕,可能還會牽扯更多的人,北平抗團都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程盈秋默默無言,眼淚似乎流得更歡了。黃曆所說的這種情況不是憑空想象,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自己的一點點小仁義,有可能給愛人和同伴帶來巨大的危險,她感到非常的後悔,非常的內疚。
黃曆用枕巾給程盈秋擦淚,柔聲說道:“咱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就該腫得象個桃子,別人該笑話了。”
“我,我知道錯了。”程盈秋苦著臉說道:“你罵我一通,打我一頓吧”
黃曆笑著將女人摟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安慰著。外面有警車在淒厲地叫著,但程盈秋已經不那麼害怕了,她緊緊抱著黃曆,那有力的臂膀給了她安全的保障。
'。。'
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