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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改變西門吹雪的命運,陸小鳳不能,西門吹雪自己也不能。

兩個人的距離已近在咫尺。

兩柄劍都已全力刺出。

這已是最後的一劍,已是決定勝負的一劍。

直到現在,西門吹雪才發現自己的劍慢了一步,他的劍刺入葉孤城胸膛,葉孤城的劍已必將刺穿他的咽喉。

這命運,他已不能不接受。

可是就在這時候,他忽又發現葉孤城的劍勢有了偏差,也許只不過是一兩寸間的偏差,卻已是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這錯誤怎麼會發生的?是不是因為葉孤城自己知道自己的生與死之間,已沒有距離?劍鋒是冰冷的。

冰冷的劍鋒,已刺入葉孤城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劍尖觸及他的心。

然後,他就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刺痛,就彷彿他看見他初戀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時那種刺痛一樣。

那不僅是痛苦,還有恐懼,絕望的恐懼。

因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歡樂和美好的事,都已將在這一瞬間結束。

現在他的生命也已將結束,結束在西門吹雪劍下。

可是,他對西門吹雪並沒有怨恨,只有一種任何人永遠無法瞭解的感激。

在這最後—瞬間,西門吹雪的劍也慢了,也準備收回這一著致命的殺手。

葉孤城看得出。

他看得出西門吹雪並不想殺他,卻還是殺了他,因為西門吹雪知道,他寧願死在這柄劍下。

既然要死,為什麼不死在西門吹雪外下?能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至少總比別的死法榮耀得多。

西門吹雪瞭解他這種感覺,所以就成全了他。

所以他感激。

這種瞭解和同情,唯有在絕世的英雄和英雄之間,才會產生。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的目光接觸,葉孤城從心底深處長長吐出口氣。

“謝謝你。”

這二個字他雖然沒有說出口,卻已從他目光中流露出來。

他知道西門吹雪也一定會了解的。

他倒了下去。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東方剛露出的曙色田這絕世無雙的劍客,終於已倒了下去。

他的聲名,是不是也將從此消失?天邊一朵白雲飛來,也不知是想來將他的噩耗帶回天外?還是特地來對這位絕世的劍客,致最後的敬意?曙色雖已臨,天地間卻彷彿更寒冷、更黑暗。葉孤城的面色,看來就彷彿這一抹剛露出的曙色—樣,寒冷、朦朧、神秘。

劍上還有最後—滴血。

西門吹雪輕輕吹落,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寂寞。

西門吹雪藏起了他的劍,抱起了葉孤城的屍體,劍是冷的。屍骨更冷。

最冷的卻還是西門吹雪的心。

轟動天下的決戰已過去,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仇敵已死在他劍下。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使他的心再熱起來?血再熱起來?他是不是已決心永遠藏起他的劍?就像是永遠埋藏起葉孤城的屍體—樣?無論如何,這兩樣都是絕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他對他們都同樣尊敬。

丁敖忽然衝過來,揮劍擋住了他的去路,厲聲道:“你不能將這人帶走,無論他是死是話,你都不能將他帶走。”

西門吹雪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丁敖又道:“這人是朝廷的重犯,為他收屍的人,也有連坐之罪。

西門吹雪道:“你想留下我?”

丁敖冷笑道:“難道我留不住你?”

西門吹雪額上青筋凸起。

丁敖道:“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雙劍聯手,天下也許無人能擋,但可惜葉孤城現在已經是個死人,這裡卻還有禁衛三幹。”這句話剛說完,他忽然聽到他身後有人在笑。

一個人帶著笑道:“葉孤城雖然已經是個死人,陸小鳳卻還沒有死。

陸小鳳又來了。

丁敖霍然回身,喝道:“你想怎麼樣?”

陸小鳳淡淡道:“我只不過想提醒你,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是我的朋友。”

丁敖道:“難道你想包庇朝廷的重犯?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罪?”

陸小鳳道:“我只知道一點。”

丁敖道:“說。”

陸小鳳道:“我只知道不該做的事我決不去做,應該做的事,你就算砍掉我的腦袋,我也一樣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