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很豐盛的,八菜一湯,有雞鴨魚,還有長海最著名的口味蛇,酒是五星級的瀏陽河。
但是黃世傑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頓飯算是什麼呢?團圓飯?顯然不是,因為跟他一起吃飯的全部都是檢察院的同志,再說吃飯的地方也不是賓館包廂或者是家裡的客廳,而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像是牢籠的賓館套房裡。
首先來給自己敬酒的是檢察院的檢察長孫海,說實在話,黃世傑打心底的佩服這位檢察長,孫海的情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老婆下崗,兩個孩子大學畢業後沒有工作,一家人的負擔全壓在孫海一個人的身上,黃世傑坐在雨湖區區委書記位置上的時候,打心眼看不起孫海,覺得他是裝清高,這年頭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你他媽的逞什麼硬腿,為了巴結孫海,不知道有多少單位多少企業搶著要他的老婆和兒子到他們的單位或者公司去上班,而且不用培訓直接白領或者副科級幹部,但是孫海硬是不幹,而且還跟他的老婆兒子說,要是他們誰敢揹著自己去任何一個單位,他就打斷他們的腿,所以到現在,長海市檢察院檢察長的老婆,還在菜市場買菜,而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菜市場給母親幫忙拖拖板車什麼的,另外一個則跟著施工隊伍在外面安裝水電,整個一農民工。
這也是X國的悲哀。
黃世傑以前覺得孫海不是裝蒜就是傻帽,不過他現在明白了,真正傻帽的是自己的,他甚至在無數次的問自己,自己到底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呢?十萬,一百萬,一千萬,一個億,這對於自己除了數字的大小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嗎?作為一個省會市五區四縣裡的一個區委書記,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國家給你買單,你還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呢?
也許自己壓根沒有想過,但當自己來想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來,黃書記,這杯我來敬你!”孫海端起酒杯,站了起身來,坐在旁邊的其他幾位檢察官一見孫海站了起來,紛紛效應跟著舉杯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黃世傑靠近。
黃世傑是站還是不站起身呢?這杯酒,是否是他們嚇的迷昏藥呢?這幾個看起來慈目善臉的年輕人,也正是幾個小時前來將自己緊閉在房間裡要自己寫揭發材料的凶神惡煞。
但是黃世傑又不得不舉杯。
這是一杯苦酒。
黃世傑不是一個好酒貪杯之人,但是隻要有空,他總會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遍看著電視或者聽著音樂,一邊享受著人間的天倫之樂。
但是此刻,自己是一個貪汙鉅款的嫌疑犯,而且早在自己的心裡,他已經將嫌疑二字去掉。
就在自己舉杯的那一瞬間,黃世傑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黃玉佳,不知道兒子現在在哪裡?是否已經逃離了警察的追捕,當然,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舉杯將那杯苦酒灌進喉嚨的時候,自己的兒子黃玉佳正轟然倒地。
當皎潔的月光躲進雲層的時候,黃世傑的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惆悵,這種足夠摧毀人意志的心情讓黃世傑感覺到深深的絕望,當他的腦海裡將辦案人員的臉已經語重心長的話語意義浮現的時候,他深深的感覺道自己已經快頂不住了,他真想來一個竹筒子倒豆子,讓此刻逍遙在外的貪官們也嚐嚐這種失去自由的滋味,黃世傑知道,只要自己肯說,長海有很大一部分的官員要落馬,如果真要追究起責任來,要槍斃很大一部分,這估計要應證了老百姓的那句話:把長海的官員排成一排,隔一個槍斃一個,有落網的,絕對沒有冤枉的。
但是黃世傑很快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如果自己真的什麼都供了,就演算法官給自己從輕發判,自己也可以死很多次了怎麼都是死刑,越說得早自己就越死得早。
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樣不但可以延長自己的壽命,還可以幻想著外面的同黨來營救自己,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些同黨什麼事情都敢想,什麼事情都敢做,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他們肯定也知道自己在裡面多呆一分鐘,他們的危險係數也就多一點,他們肯定也在試圖營救自己。
不過黃世傑清楚的知道,欠下的債,遲早要還。
吃完“團圓飯”後,檢察人員破例帶著黃世傑一起在賓館的陽臺上一邊賞月一邊吃月餅,辦案人員發現黃世傑的臉色很差,一副很痛苦的樣子,估計是想念親人了,而且辦案人員剛剛接到黃世傑的兒子黃玉佳挾持人質被警察當場槍斃,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生死未卜,檢察人員也為黃世傑感覺到悲哀,加上看在團圓夜的份上,檢查人員將黃世傑帶回套房內,並沒有要求好為難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