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與一般人並無分別,好奇心大得很,那個一向瞧不起他,高不可攀的有道之士,突然找到來,到底是什麼事,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透。
也所以他稍作考慮還是吩咐讓陳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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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搏被請到大堂會面,德芳也沒有怎樣檢點,胡亂披上一塊大紅披風便算。
他卻也懂先摒退左右才跟陳搏說話。
陳搏單刀直入,問:“閣下可有考慮過有一天會成為一國之君?”
德芳一怔,笑笑道:“沒有。”
陳搏接問:“那殿下是甘願終生做一個秦康惠王的了?”
德芳反問:“這又有何不好?醇酒美人,享之不盡,還不滿足?”
陳搏道:“君臨天下,醇酒美人皆為殿下所擁有,予取予攜,難道不好?”
德芳雙眉一揚,看似已有些心動,但隨即又道:“好是好,只是太多了,喝不盡享不盡也是沒意思,好像父王,三宮六苑,有時看他實在頭痛,不知道那兒去歇息才是,結果由別人打點,一點意思可也沒有,倒不如我現在的快活。”一頓又接道:“再說,做了皇帝,難免要理理朝政,父王嘗言日理萬機,天哪,理一機我也已頭大如鬥,萬機可是要我的命。”
“這殿下可以由得別人打點。”陳搏鼓其如簧之舌。“既然是有人擁你為王,自然全為你打點一切,你大可以只是享樂,優悠度日。”
“那與現在有什麼分別?”
“做皇帝的若換了別人,殿下以為會維持現狀?”
“你是說皇叔繼位之後?”德芳笑了笑。“我們叔侄二人可是從來都沒有什麼衝突,他做他的皇帝,將來應該也不會難為我。”
“萬一……”
“一個人怎能夠想到那麼遠?”德芳笑接。“得快活時且快活。”
“常言有道,居安思危……”
德芳又截道:“我可是想來想去也不覺得將來有什麼危險,皇叔也應該明白他這個侄兒從來就不會跟他作對,一些威協也沒有。”
“若是他不明白……”
“那設法讓他明白好了。”德芳接笑道:“爭權奪位再危險不過,我膽子不大,受不得那種刺激,還有,父王會立下‘金匣之盟’,指定兄終弟及,道理上已是說不過去,我這個人也再聽不得旁人的閒言閒語。”
陳搏沉吟道:“楓林渡的事,你是知道了,皇上說不定會廢去金匱之盟,只要向皇上進言,立你為太子……”
“千萬不要。”德芳大搖其頭。“好像我那個哥哥德昭,出入要弄四五頂轎子,終日提心吊膽,唯恐突然有人來襲擊,寢食不安,有何趣味。”
陳搏怔住,德芳接道:“還有,德昭現在不是連腦袋也得搬家,他只得一顆腦袋,我也是。”
陳搏一顆心沉下去,德芳又道:“今夜的事你當作沒有說過,我當作沒有聽過好了。”
“殿下一意孤行,我也無話可說。”陳搏也明白再說也無用的了。
德芳轉問道:“聽說你精於燒汞煉丹,藥到回春,有沒有什麼長生不老或者大振雄風,金槍不倒之類的聖丹妙藥,若是有切要贈我一些才好。”
陳搏苦笑道:“這些對諸事煩攏,沒燒什麼丹藥,日後燒妥了定會送來。”
他實在不想說這種話,也正如他實在不想到來,但既然來到了,又何妨說這種話?
“一定一定——”德芳眉飛色舞。“你說了這許多話只有這些才合我意思。”
陳搏只有苦笑,到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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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秦康惠王府,陳搏的心頭更加沉重,也更難受,明亮的眼神已變得黯淡一片。
德芳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但他還是要來碰碰運氣,只因為他可以走的路已不過兩條,這一條比別一條無論如何都易走一些。
路越好走好處當然也越少,陳搏甚至已推測到可能一些好處也沒有,只是非走一趟難以心息,也才有決心走另一條路。
在他面前現在他只有一條路,也許亦是一條絕路,但他已非走不可。
他隨即走向這條路,毫不猶豫,也不覺得還有什麼難堪。
走一趟秦康惠王府見德芳,在他來說到底還是有好處的,連德芳這種庸才他也可以忍受,還有什麼人他不可以忍受?
他腳步不停,一直走向晉王府,他要找要見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晉王趙光義。
趙光義會怎樣對待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