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十分驕傲的,就像文人自古相輕,若要他們去拜會另一個人,簡直難如登天。可是在談劍大會,在英雄山莊,就很自然的少了這一層尷尬。
所以每年的英雄山莊都是賓客如雲、高朋滿座。就算沒有得到邀約的人,也會聚到金陵,暢飲一番,聊以自慰。
裴蔭拉了拉夏宣清的衣角,低聲道:“師兄你看,這些人是不是有些古怪?”
夏宣清搖了搖頭,苦笑道:“師妹,自從咱們下山,你似乎覺得每個人都古怪。”
裴蔭悄悄指了指那鏢車,道:“這可是長風鏢局的車!”
長風鏢局是江湖中字號最老、信譽最好的鏢局。雖然他們的當家人沈從龍已經不問江湖事,將生意全部交給得意門生們去操持,但卻依然少有人打長風鏢局的主意。這不僅僅因為沈從龍的弟子們優秀,更多是因為他與江湖各大門派都有著不淺的交情,長風鏢局幾乎就是江湖名門和豪紳富商們的御用鏢局。
所以只要是長風鏢局保的鏢,那就一定油水很大。
裴蔭繼續道:“這鏢隊裡看起來沒有什麼大鏢頭,這難道不奇怪麼?”
夏宣清幾乎要笑出聲來了。他心裡雖然也奇怪,那兩個獨坐一張桌子,明顯看起來是首領的人實在不太像鏢師,卻時刻牢記著他們下山前許秋山“莫要生事”的叮囑。於是道:“那你認為長風鏢局會把一趟鏢隨便交給個尋常角色麼?”
裴蔭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不會。”
夏宣清道:“那你又何必操心。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歇腳吧。”
裴蔭立刻鼓起粉腮,道:“不要!好不容易碰上個江湖中人,還是長風鏢局的人,怎麼能夠錯過!若是錯過,咱們到了英雄山莊,豈不是要成了土包子,什麼世面都沒見過!”說罷,也不管夏宣清同意不同意,徑自走了進去,坐在唯一的一張空桌上。
夏宣清只有苦笑著跟進去。他對這個師妹委實一點辦法也沒有。
酒店的掌櫃已經迎過來,裴蔭便嘰嘰喳喳的吩咐起來。她生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穿著輕薄的鵝黃衣裙,加上嬌俏的語音,在此時此刻的小酒店中,不禁吸引了很多年輕鏢師的的目光。
那邊清瘦的年輕人敲了敲桌子,所有人便立刻低下頭去繼續吃飯,再也沒人抬頭看裴蔭一眼。裴蔭氣呼呼的向那年輕人望了一望,他卻漫不經心的道:“該找個撐船的人過河了。”
他這句話雖然說的像是自言自語,眼睛也並沒有望向任何人,但是靠近門口的一個鏢師卻立刻放下碗筷,出門往碼頭方向走去。
裴蔭向夏宣清吐了吐舌頭,低低道:“這個人難道真是長風鏢局的大鏢頭嗎?”
夏宣清不置可否。他也在奇怪,這年輕人的確是鏢頭的做派,但無論怎麼說他也還是太年輕了些。
正在此時,長街上響起了一陣不緊不慢的馬蹄聲。裴蔭向外張望,就見一高一矮兩個人牽著馬,緩緩來到了酒店門前。這兩個人約莫三十歲出頭,都長得寬額長眉,絡腮鬍子,一雙手掌出奇的寬大,彷彿蒲扇一般,若不是身高差了一拳,幾乎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二人進得店來,東張西望了一陣,便向夏宣清他們坐的桌子走來。矮個那人抱拳道“兩位朋友,可否容我們兄弟坐下?”
裴蔭見了,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脆生生地道:“兩位大哥請坐。”
那矮個的人微笑著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坐下道:“掌櫃的,酒菜你看著上,只是不要素的。”那高個的只是坐著一動不動,眼睛卻已在四周掃了幾遍。
裴蔭向夏宣清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這二人會不會是劫鏢的?”
夏宣清還未回答,那矮個的人突然對裴蔭道:“小姑娘,咱們可不是劫鏢的。”
裴蔭一怔,又一窘,訕訕地道:“我,我……”
矮個的人笑起來,用手一指屋簷下的鏢車,故作神秘地道:“即使我們兄弟倆缺錢花,也不會傻到要劫長風鏢局的東西。”他板起臉來的時候似乎很兇,可是一笑起來,卻顯得十分和善可親。
那清瘦的年輕鏢師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笑,也未有什麼動作。
裴蔭見了卻覺得奇怪,道:“請問兩位大哥尊姓大名?”
一直沒說話的夏宣清突然道:“師妹,你連中州二俠都不認得,還整天叫嚷著行走江湖!”
他這句話說完,屋子裡至少有七雙眼睛往這邊掃了過來,只因中州二俠是那五十個有資格去談劍大會的人。
裴蔭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