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王剛是誰?”
“是市裡當官的。”那村民道,“這事啊,水深著吶!”
另一個村民氣憤地吟起詩來:“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如我爸是王剛!”
我嘆了口氣,又問:“您不是說在院門口放著麼?怎麼今天把它抬出來了?”
寡婦抽泣著道:“今天是……頭七……”
“哦。”我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想這村子裡頭七應該有什麼習俗。再看那四個抬棺材的準備把棺材往地下放,沒人樂意看棺材放自家門口,我連忙說:“別放別放,放了不好抬。”然後從身上掏錢,這幾天我光顧著鑽研學問沒空賺錢,結果就掏出來上次買菸剩下的五塊錢。
所有人都盯著我,我拿著那五塊錢特掉價,轉頭問雷迪嘎嘎:“你身上有錢沒?”
本來我想雷迪嘎嘎說聲沒有,我就可以順水推舟說真不好意思身上沒現金要不我改天取了錢再給你,基本上有些良知的人都會說沒關係不著急,那改天我就可以推到二月三十號去。
結果沒想到雷迪嘎嘎說:“我有錢!”然後手一伸,從兜裡掏出五張紅票子。
我見那麼多錢,腿一軟:“你哪裡來的錢?”
雷迪嘎嘎咧開嘴笑:“三娘給我錢讓我買東西,每次都給我一張整的,買剩下的錢她都不要了,下次我就用零錢買,整的存起來。”
我看看他手裡的毛主席頭,再看看我自己手裡的五塊錢,心裡百感交集異常心酸。
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差距,誰說雷迪嘎嘎傻,他還知道理財呢!
我拿過雷迪嘎嘎手裡的錢,取了一張給那個寡婦,拍拍她的肩道:“節哀。”然後把剩下四張揣回自己兜裡。
寡婦含淚收下了錢,雷迪嘎嘎叫道:“我的錢!”
我說:“叫什麼叫!這是做好事,給你積陰德。”
雷迪嘎嘎又指著我說:“那你拿的……”
我說:“這是為了留著以後幫你做好事積陰德。”然後我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跟他說,“你跟三娘說,以後買東西讓她來找我,你光玩就行了,不要為跑腿浪費玩的時間。”
“哦。”雷迪嘎嘎想了半天終於想通了,和我說,“你真好!”
我和雷迪嘎嘎說話的這會兒,那幾個人卻已經“嘭”的一下,把棺材放地上了。
我心裡哎呦一聲,早知道他們拿了錢還要放我就不給他們了,馬上說:“你們別耽擱時間了,死者為大,你們扛著棺材不容易,還要走哪趕快去吧。”
扛棺材的其中一人說:“不走了,這裡就是我們要走的終點。”
這就是終點?
我回頭看看自己的小二樓,又看看他們,問:“你們不是想把他埋在我屋門口吧?這可不成,現在這裡是我的地盤。”
那寡婦又哭道:“不……不是的……”旁邊一個穿黑衣服的大漢和我說:“小兄弟,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兄弟的頭七,我們能不能把這屍體在你們屋裡寄存一天?”
這可荒謬了,聽過寄存包寄存衣服沒聽說過寄存屍體的,我伸手往前一指說:“市裡有殯儀館,你們存那裡去。”
那大漢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要求過分,左右看看,嘆口氣道:“哎,算了。”然後一揮手跟那幾個抬棺材的說:“抬回去吧。”
旁邊一人面帶憂色地反問:“抬回去?那晚上……”
“這房子都住人了,咱硬放這也不合適。”大漢說,“這幾年村裡死人都拉到市裡火化,再沒發生那樣的事,說不定我兄弟這次不會回來了。”
我怎麼聽著他這話說得這麼奇怪。
大漢走之前,又緊鎖著眉頭跟我說:“安全起見,兄弟你今天晚上睡覺關好門窗。”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對我說:“聽到有人敲門別開門。”
那幾個人又扛起棺材,重新奏著哀樂,浩浩蕩蕩地往回走。
雷迪嘎嘎奇怪地問:“這群人到底來幹嘛的?”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琢磨那大漢說的最後一句話,怎麼越琢磨越��沒擰�
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
逼不得已啊,我想,為了安全起見,看來晚上我得去三娘那裡躲躲了。
到了晚上,我就高興地蹭到三娘房裡去了。
三孃的房間也沒見她怎麼裝修,屋內傢俱像是憑空變出來一樣。我尤其欣賞她牆上的裝飾,那一大片畫抽象得很有意境,我看了很久都沒看懂那一團詭異的符號是要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