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到一年不等。莫看他這樣子似是熬不久了,其實想死也不那麼容易,這一口氣半吊著,斷不了的。”
殷梨亭一時無語,看著床上骨瘦如柴形似鬼魅的人,隱隱痛惜。看他身量,想必也曾是個精壯的漢子,如今這幅形貌,所受折磨可想而知。而要如此熬上一年半載,任誰見了,便是心腸再硬也是受不了的。
兩個小廝此時已經按路遙吩咐的處理好,將牢牢的綁在了床上,腰際四肢乃至頭部都被固定緊。路遙收拾了一下藥箱,坐到床邊,示意殷梨亭解開那人穴道。殷梨亭微一猶豫,看到那人已經被綁得如此嚴實,也就解了。果然那人穴道被解之後,試圖掙扎,卻是絲毫無法動彈。路遙一手搭脈半晌,又檢查過他眼瞼口腔,思略半晌,拿出筆墨寫出個方子交與一個小廝道:“這參附湯一日兩次,三碗水煎成一碗,直接用灌的。”
言罷拿出存放銀針的布包,抬手銀針接連刺入十幾處穴道,看得殷梨亭都有些眼花。不一會,這人身上已經刺入了幾十根銀針,路遙額際也滲出不少汗水,可是始終那人絲毫不見好轉,仍舊如臨死前一般發出哀叫,聽得殷梨亭心中不時顫動。
半晌始終不見效果,而那人扭動越發痛苦,殷梨亭再也看不下去,抬手便點了那人睡穴,下手頗重,那人立時聲音弱了下去,片刻閉上了眼。路遙這下才鬆了口氣,靠坐在床柱上,接過殷梨亭遞過來的乾淨帕子擦了擦臉上汗水,又喝了杯茶,長出了口氣,聽到殷梨亭難得慍怒的到:“這阿芙蓉竟將人生生折磨至此,卻是誰讓他服用此物?好生歹毒!”
路遙黯然,輕聲道:“怕是他自己想要服用,這事大多在自己,與他人無關。”話未說完,就聽的床上之人再次傳來響動,兩人看去,竟見那人已然轉醒,又自掙扎起來,很快發作的比剛才更是厲害,口中竟然吐出些許白沫。殷梨亭大驚,他方才的睡穴點的頗重,本以為這人至少能睡上幾個時辰,卻沒想到盞茶時分不到便醒了過來。
路遙知曉他所想,“這人太過痛苦,這次發作停止以前是睡不了的。”言罷咬住下唇,皺眉思索良久,從箱中取出一個白色棉布包展開,陣陣寒光閃出,卻是大小形狀不同的各種刀具及針線細鉗。殷梨亭識得這東西,正是路遙用來給梅寒兮,俞岱巖以及其它一些病患治療時用的刀具。見得路遙拿出一柄薄如柳葉的小刀,微一停頓,抬手便在那人大腿上劃開一刀。刀口不深,也不長,血液湧出,不一會便侵潤了白色床單。殷梨亭看得一愣,“咦”了一聲,不明白路遙為何作此。以前見路遙動刀,多是仔細考慮,如今這一下看來卻是隨意而劃,只為開這麼一個口子。
路遙聽殷梨亭出聲,嘆了口氣,聲音澀道:“他現在難受得生不如死,劇痛和流血可以讓他好受些。”
殷梨亭看向那人,果然聽得那人哀嚎聲音停了片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神情竟似極是享受。一時間,血腥味道伴隨著略帶快意的喘息之聲,顯得此時此地更是詭異可怖。
路遙取出潔淨的棉布處理那傷口周圍血跡,卻不去止血。過得一會,那人又復哀叫起來,路遙也不遲疑,取出一柄新的小刀,在方才那傷口旁邊又復開出一道口子。深淺長短和第一道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刀上功力可見一斑。
看著床上再次因為流血而緩解一些的人,縱然與自己無關,殷梨亭心裡仍舊百味陳雜,難受的緊。路遙清理完第一道傷口,又複寫出兩個方子交給小廝,“這個養血的方子每天一次,什麼時候服用均可。”小廝領命而去。
過得良久,那人哀嚎聲終於弱了下去,漸漸合上眼,昏睡了過去。路遙將傷口處理好,徑自起身活動了一下,看見殷梨亭臉色難看,開口道:“六哥對不住,這種事情一般人都不太受得了,下次你還是別跟我來了。”
殷梨亭搖頭:“我沒事,只是沒想到世間還有這般可怖的病症。這樣子要持續一年半載?每天都這樣一次?”
“是,一年半載。每天甚至不止一次,這人上癮頗深,怕是待會醒來又要折騰一番。”說著清洗了雙手,收拾好藥箱,對殷梨亭道:“我們先回吧,我給他下了安神的藥物,他現在停止發作,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說著拉起殷梨亭。殷梨亭點點頭,只覺得手中路遙的手溫度冰涼。
第六十四章 前塵夢高唐
新月如水,獨映中天。
這兩日金陵的夏夜難得涼爽,微風過處片片蟲鳴,隱隱還傳來莫愁湖水漣漪漾動之聲。殷梨亭沿著穿花迴廊一路信步而行,片刻間到得湖邊一處花園。園子不大,一貫秉承秋翎莊奇趣盎然得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