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路遙非常喜歡吃醋魚,但是最是怕麻煩,覺得一根根挑刺實在是令人煩惱的活計,全然忘了自己在做手術的時候往往比挑刺還要精細麻煩。所以每每路過杭州,肖想了幾回這道菜卻又都作罷。不過殷梨亭耐性卻是極好,那次兩人去樓外樓,殷梨亭點了一道西湖醋魚。路遙本來沒打算吃那道菜,誰承想菜一上來,殷梨亭幾下子便把魚刺挑了個乾淨,剩下一塊塊均勻白皙的鮮嫩魚肉裹著濃郁爽口的醋汁。這下路遙樂壞了,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邊吃邊贊殷梨亭挑魚刺的手藝。殷梨亭笑道他和張翠山、莫聲谷小時候在武當後山寒潭裡抓魚烤來吃,那兩個人也都是懶得挑刺的,於是每次都時張翠山抓魚,莫聲谷烤魚,而他專門負責挑乾淨魚刺魚骨。一來二去,就練了這麼門手藝。路遙當時邊聽邊是感嘆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當年他們師兄弟的遊戲,如今受惠的可是她。
如今殷梨亭見路遙一臉賊笑打量著他,便立時知道她打得主意,道:“走吧,離開杭州前讓你把西湖醋魚吃個夠本才好。”
樓外樓位於西湖邊上,背靠孤山面向西湖,二樓上四面開窗,湖光山色一覽無餘,此時陽光晴好,映的湖面波光粼粼猶如玉碎一般。兩人撿了靠湖面的位置坐下,點了菜,小二很快便麻利的把四個菜上齊了:西湖醋魚、油燜春筍、蜜汁火方和西湖蓴菜湯。路遙滿眼欽佩的看著殷梨亭一手拿了一隻筷子,微運內力於筷尖,將那軟軟的魚肉中大大小小的刺飛快的挑出來,整個過程極是賞心悅目。路遙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心滿意足得嘆氣,回味良久方才睜開眼睛,眼中盛滿笑意道:“六哥,我要是以後遊歷四方行醫濟世的時候把你也帶上,那人生就太美好啦!”
殷梨亭聽得此言,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立刻殷紅無比,仿若喝醉了酒一般,但是心下湧上來的喜悅一瞬間比陳年佳釀還要濃的散發著醇厚的味道。一句“那我便陪你遊歷四方行醫濟世一輩子好了”幾乎便要脫口而出。而路遙此時剛剛明白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饒是她臉皮再厚,也只是對別人的說三道四無動於衷,而剛才的話一字一句可都是她自己說出口的,立時便覺得似乎實在是曖昧,當下也有些微窘。不過路遙不是殷梨亭,後者害羞靦腆的時候從來都是低了頭臉紅不語,而以路遙的性子,此時則選擇了——裝傻。於是乎,路遙使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開始不停的往殷梨亭碗裡夾菜,外加顧左右而言他。殷梨亭看著路遙模樣,反到臉也不紅了,仿如看到了什麼新鮮事物一般,悄悄打量一個人不停說話自問自答的路遙。這一頓飯,除了路遙的第一口魚,兩人吃得都是心不在焉。
飯後,兩人會了帳,又都不想回去,於是便就近往孤山上去了。此時的孤山之上草木濃密,流水潺潺,極是清涼舒爽,鳥鳴之聲不絕於耳。兩人還都在琢磨剛才的事情,是以一時之間竟無人說話,直到山路上一個轉彎,面前赫然一片空地,空地中草木蔓生的叢中卻是一座墓碑,碑側則是幾株梅花。墓碑頗有些年代,映襯著晴翠之色,顯得古意盎然。路遙心中微微一動,走上前去細細觀看那墓碑上文字,雖然年代破舊歲月侵蝕,但是那上面的字倒也還看得清楚:“林和靖處士之墓”,字跡鋒銳內斂中帶有三分清逸出塵。一旁的殷梨亭由衷讚道:“好字!”
路遙不懂得書法,但是林和靖其人她卻是知道的,此時此地,見到他的墳冢,頗是有些感慨道:“前面蘇白二堤人來人往,東坡與樂天身後大大風光,遠勝生前。唯有林和靖倒是守著這一方清淨天地,生前身後,同樣不過是幾株梅花相伴。”
殷梨亭道:“東坡與樂天雖然宦海浮沉,但是卻也惠及於民,這外面的蘇白二堤疏浚湖底淤泥以清水源,開渠通水以防水患,且不提政績,單說此二事便惠及杭州左近多少百姓。”
路遙微微點頭卻是嘆息:“如此說來,卻也有道理。或許東坡與樂天執著與出仕,便是官場無常也不覺得苦,而林和靖獨愛山居一人梅妻鶴子,也不會覺得寂寞。人人心中都有自己最想過的生活,很多時候不是外人可以明白的。”說著忽然看向殷梨亭,笑道:“話說六哥,你最想過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行俠仗義快意江湖?”
殷梨亭聽得路遙問他,也是稍稍一愣,片刻思量,道:“若說行俠仗義,大哥二哥自是當得,我卻是不敢當的。我家原本是河北一殷實商家,在我三歲那年,被元兵搶掠洗劫,家中親人盡數蒙難,唯有我被母親藏在後院水缸之中逃過一劫。那年我才三歲,還不懂得這許多事,待到從缸中出來,家中已被一把火悉數燒為灰燼。有幸的事我流落街頭不到兩天,便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