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終五弟跑去拉著二哥的手,直接開口:“二哥,我們去看看小師弟好不好?”
二哥歷來為人嚴肅沉默寡言,那時候年紀小,我和五弟多少都有些怕他。但如今把年少之事細細想來,發現其實他心下最是無奈我們這樣軟聲相求。那個時候他便是沉默的點點頭,不言不語的跟在一路飛奔而去的我和五弟後面。
紫宵宮正殿上,師父和大哥正在說話,而師父身後“躲”著個小小的身影。藍底布的夾襖夾褲,紅色的細繩將軟軟的頭髮綁成一個朝天辮的樣子,小人兒如白麵團一般,眼睛又圓又大光芒澄澈純淨,臉頰上泛著淡淡微紅,怯生生的抓著師父的長袍下襬自己躲在後面,又帶著一點點好奇的露出頭來打量著當先跑進殿中的我和五弟。
我們師兄弟幾人先向師父行了禮,隨即五弟便耐不住的想去探究師父身後的小人兒。師父見了,捋了捋長鬚微微一笑,把他從身後牽出來,和藹道:“梨亭,這便是你幾位師兄,你且去認一認吧。”
被喚作梨亭的小娃娃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看師父,又轉身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五弟,細米小牙咬住下唇。五弟卻不管這許多,伸手便去握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你叫梨亭是吧?我叫張翠山,是你五師哥。”
許是五弟笑得燦爛,小娃娃竟是猶自帶著些奶聲奶氣的叫了句:“張……水山……”
這一句把幾人皆是逗得笑了,“是翠山,張翠山。”五弟撓撓頭。
“水……山?”三歲多的小娃娃有些迷惑的看著五弟。
五弟鼓了鼓紅撲撲的臉頰,“啊呀呀,我都糊塗了,你應叫我五哥才對啊!來,叫五哥!”
“五哥。”這兩個字倒是字正腔圓的緊,就連喜怒不形於色的二哥都禁不住莞爾。
五弟可是高興,“這回也有人叫我五哥啦!”,於是當下拉起他,一個個的帶著他認我們這群師兄。
“這個是大師兄,這個是二師兄……”,一路小娃娃乖乖的叫人,口齒仍舊不甚清晰,但是聽來分外有趣。待到五弟帶他到了我面前,“這個是四師兄,叫四哥。”
“士……士哥。”小臉微紅,似是有些害羞。
我笑著答應,忍不住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輕聲應道:“六弟。”
六弟同五弟剛上山時一個模樣,不慣一個人睡,加上三四歲的年紀總需人照顧。師父本想讓他和三哥同住,奈何五弟卻拉著他不願放手,非要同他一處。師兄弟幾人大笑,見六弟也同五弟最親,便答應了。而五弟那時本就和我一處住,於是當晚用過飯後,我就一手牽著一個回了房間。
幫這個新來的六弟梳洗更衣,安頓在剛剛搭起的小榻上,我吹熄了燈。自己躺在床上,想起方才見到的澄澈純淨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笑,翻身便睡去了。
誰承想到得半夜,些許悉悉索索的聲音將我驚醒,我微微睜眼,見得月光之下,六弟掀開被子,短小圓潤的四肢有些笨拙的爬下小塌,一路光著腳,跑到五弟床前,拽著五弟的被角,小聲叫道:“五哥……五哥……”
五弟被他拽醒,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看著眼前忽然多出來的小人,半晌才反應過來,“六弟?怎麼了?”
六弟此時已經帶了點哭腔,頗有些委屈,吶吶地道:“五哥,我害怕。”
五弟瞪了眼睛,“害怕?害怕什麼?”
“黑黑,我怕黑黑。”
五弟此時也有點傻眼,撓了撓頭,“怕黑?那怎麼辦呀?晚上就是黑的呀,天要到明天早上才亮呢!”
六弟抓著五弟中衣的袖子,咬著唇道:“我和五哥一起睡好不好?”
“和、和我睡?”五弟有些摸不到頭腦。
“以前我都和孃親睡的,和孃親睡就不怕黑了。”六弟小聲嚅囁。
“這樣啊!”五弟恍然大悟,很爽快的掀開被子,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床榻道:“好啊,上來吧!”
六弟小小的身子翻上床,抱住五弟的胳膊,舒舒服服的找了個姿勢,很快安靜了下去。半晌,我見兩人都沒了動靜,才悄悄起身走到兩人床前。看著睡得亂七八糟的兩個小孩,禁不住好笑,抬起手將被子給他們蓋好,躺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時間有些睡不著。於是那時窗外清朗朗的月光映進屋內的景象,這些年來始終不曾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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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三歲上山即便開始習武,站樁、扎馬步、打正拳,武當功夫極重根基,小孩子練得頗是辛苦。若逢師父親自傳授尚得好些,蓋因師父歷來慈和。若逢二哥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