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的位置,面對坑殺家國三十萬子民的仇人,莫說搭救,只怕最輕也要將其粉身碎骨,抑或五馬分屍亦不解恨,她又憑什麼,要他去祝壽。這未免太諷刺,也太侮辱。
“對不起,對不起,其實我……”除了對不起,靈奈著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說她對瀚海感到很抱歉嗎?有時候,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是慘白無力。
“沒有什麼對不起,蘇洵明白,當時的事,並非你能決定的了。”靈奈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敷上自己的額頭,和暖的溫度自掌心輕輕過度到傷口,緩解創口的疼痛。
“倒是不燒了。”一面說著,蘇洵輕輕解下靈奈頭上的紗布,準備換藥,下意識的抓住那隻溫柔的手,一滴眼淚不由自主的自眼眶滑出,落在白玉般的手背上,吧嗒一聲,響的如此清脆,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你怎麼就救我呢,還對我那麼好……”
蘇洵頓了頓,並不回答,而是輕輕抽出手,繼續將侵紅的紗布換下,傷口還是沒有癒合的跡象,已經逐漸發黑,
“假如我可以做主,當年絕不會下那樣的命令,寧可自己死也不會,你信嗎?”靈奈垂了首,乖乖任蘇洵擺佈,一雙眼睛,空洞,無助。
“信。”
聽到蘇洵輕輕說出那個信字,靈奈沉重的心匣一下子輕多了,儘管明明知道即便自己說一輩子對不起依舊於事無補,然能聽到當事人的一句諒解,依舊會感到莫名安慰,人心,大概都是喜歡自欺欺人吧。
蘇洵微微嘆了口氣,取出一瓶藥粉,均勻的灑在靈奈的傷口上,
“好在我瀚海,今後,不會再任人魚肉。”
“嗯,要,和平,求同存異,對不對?”
“求同存異?”
“對啊,民族融合,求同存異,嗯,要和平,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卻知道夫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又有詩云,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多淒涼啊,還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每次想到戰爭,我都覺得心好涼,說什麼國,什麼家,誰的江山,誰坐天下,到頭來還不是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受苦的永遠是百姓,我只希望,能永不再戰。”靈奈擦擦眼淚,貝齒卻將唇咬發青,藥粉侵的傷口,真是火辣辣的痛。
“永不再戰……”夜色沉沉,月亮似乎不忍心看人間發生的這一幕幕,隱去雲中,暗影投射在蘇洵臉上,看不出表情,
“過去的事,莫要再提了,至於你的傷,皆是王妹的錯,我救你本就理所應當,你,休息吧。”蘇洵幾下將紗布纏好,靈奈尚未回神之際,便離開內寢,倒像是後面有什麼怪物追擊似得,搞的靈奈煞是詫異。
“蘇洵,蘇大人?怎麼跑的這麼快。”靈奈伸出豬蹄般白白嫩嫩的小手,顫巍巍的摸摸自己的臉,沒有疤啊,明明記得那魚叉沒往臉上招呼過,這張臉有那麼醜嗎,應該不至於毀容吧,那他跑什麼,奇怪。
這邊靈奈鬱郁悶悶的躺下準備會周公,那邊蘇洵,長夜空對殘燭,毫無睡意。
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假若與天朝一戰,不管結局如何,過程都是毫無疑問的慘烈,百姓,百姓,提及這兩個字,蘇洵長長嘆了口氣,他是瀚海的王,又怎麼忍心見到自己的子民死傷,只是,若戰,傷亡在所難免,若不戰,多年來的苦心經營覆水東流不說,也愧對當年枉死的那三十萬將士。戰爭這個永遠帶著鮮血的話題,經由那個略顯纖弱的女孩說出,無端的讓人心疼。
心軟了嗎?輕輕問自己,默默閉上眼睛笑笑,放棄嗎,不可能,部署了這些年,此戰即便不能完勝,亦可重創天朝,亦可憑藉士氣令周邊封國臣服,逐鹿中原,不是他最終的理想嗎。收緊袖中的青瓷小瓶,裡面裝著一種名為汀蘭的藥粉,正是剛剛給靈奈的用藥,這“汀蘭”倒非毒,還對止痛化瘀有著奇效,只不過,用多了,卻能讓人上癮。
皇叔的皇后
“掌櫃的,你說,聖上真就要立後了?”一旁收拾道具的管事有些不解的問,看似和洽的氣氛下,隱藏著毀滅性的力量。
“這不是兒戲啊……”薛染夜看著玉華臺上似笑非笑的流雲,越發心神不寧,
“劉管事,咱們笑江山今日入宮的三十三人,悉數去後臺待命,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亂逛!”
“是,是。”劉管事有些驚訝,掌櫃的這是怎麼了,以往也不是沒在宮中表演過,尚還允許在御花園中賞玩賞玩,今日怎的如此奇怪,要悉數去後臺待命?話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