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精巧紙鶴拿起端詳,終於忍不住輕笑:“真精巧的手藝,無雙館果然都是一些怪人。”
看笑意終於驅離了姚魚面容的寒涼,於雙如釋負重,也笑了。
那烏漬般的慚愧終於不再將她啃噬。
可她卻在姚魚那聲輕笑裡看見與尹翌涼相似的世故,與容兒年紀相仿的姚魚該多少有些莽撞的,但這少年面對一切卻有種漠然,同尹翌涼無比相似。
究竟是怎樣的長輩能將這兩人養成這樣的模樣?
於雙很是不解。
姚魚捏著那紙鶴回頭問道:“這是鳥吧?”
於雙點頭。
姚魚見她點頭,刁難般笑問:“能飛嗎?”
她微愕,而那表情讓姚魚自得的笑了,他把紙鶴擱在旁邊又轉過頭去看著街上動靜,呢喃般說了聲:“謝啦。”
那就是十四歲的少年姚魚,雖依然有層不知名陰霾卻比起日後更為坦率。
喜歡會說喜歡,會收禮會說謝謝,就算自傲對人愛理不理卻不會將人拒於千里之外。
少年的憤怒與偏激都是從她被尹翌涼殺死後開始的。
迂迂迴回的走著,走到了那樣的境地。
而那時的她歪頭狡黠的笑了,姚魚的挑釁燃起了她一腔熱血,那這半年裡灰敗的心首次昂揚了起來,就算只是這樣一件小事。
紙飛機!她興沖沖衝回桌邊撕了幾塊紙迭起加硬結構,折了幾隻折法不同的紙飛機又衝回窗臺姚魚身邊。
對姚魚炫耀般搖搖紙飛機,她將手中輕巧飛機射出了視窗。
有點微風的天氣裡飛機慢悠悠飛了一段,就搖搖欲墜掉落到了有一段距離的街上,引來路人一陣疑惑側目。
一次有點弱但成功的飛行。
她得意對上姚魚目光,少年姚魚也來了興致,哈哈一笑對她伸手:“給我試試。”
熟捻暗器的少年拿起紙飛機往空中一射,飛機竟就角度準確的穩穩飛向高空,乘風遠行。
於雙從沒想過自己的破爛飛機能飛那樣遠!原來一切都是因為角度與力道的問題!
她驚喜對姚魚拍手。
想到什麼般於雙又去桌上拿了毛筆,展開那幾只飛機,在紙張上寫下他們三人的名字,姚魚、於雙雙、尹翌容、尹翌涼。
到很久以後於雙都還記得那墨跡未乾的四人名字、與稚氣的姚魚開懷大笑的模樣。
像是強烈的晴光,將她領回她該有的生活中。
容兒被姚魚的笑聲吸引回來,很快加入他們折飛機的行列。
寫著他們名字的紙飛機群一隻只被射向天際,那日有著大團白雲朵彷佛沒有盡頭的藍天裡,乘著風,遠遠飛離這個窗臺。
而這並不是於雙路上的唯一事蹟,慢慢被美好日子滋潤的她慢慢回覆了那沒事找事做的本性。
路上遇到夏季狂風暴雨的他們被困在某大城的一個大客棧裡動彈不得,人人窩在客棧大廳找人下棋、聊天、聽說書人說個幾段,無聊到快發黴。
不到半天於雙便覺得頗是無聊,剛好去廚房拿東西吃時給她看見了雜物間裡擺了數十個大小一樣的圓筒狀花瓶。
她雙眼發亮,拉著容兒就偷偷搬了十六個回房間。
待在房間裡拿銀葉子削木頭打發時間的姚魚很是疑惑,只見於雙領著不知道要做什麼卻還是很興奮的容兒忙進忙出,搬了花瓶又加水到裡面的。
於雙拿了兩枝容兒的髮簪一個個敲起花瓶調整水量,很快弄了兩個八度音出來。
姚魚容兒兩人起初很是疑惑,聽出音階才漸漸瞭然。
於是滂沱雨聲中,於雙在陰暗房中為兩人敲遍腦海中所有沒有升降的樂曲,容兒趴在一邊聽得很是歡快直要她再繼續敲。
震耳欲聾雨聲的水晶音樂,在於雙記憶中無比浪漫的一段。
晚餐後姚魚幫著他們又偷來了多個花瓶讓於雙調出了升降,就這樣於雙在並排的桌子前來回奔返,利用花瓶持續的鳴響爭取時間,敲出流暢樂曲。
她多敲一些精緻又動聽的古典樂,玩到最後連一直與她保持距離的尹翌涼都引來了。
一身閒散衣袍的尹翌涼拿著油燈微笑著走入他們房間。
像是在客棧迷宮般迴廊裡迂迴迷途的狐仙,被樂聲所吸引提著油燈緩緩走入這房間,坐下聆聽。
只是,那晚尹翌涼聽了兩首曲子就離去了。
於雙還記得自己當時看見他衣角消失在門邊時的那種失落,那種為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