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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已等不及聽我解釋,省卻了我回答的麻煩。她將我一把拖到洗臉架前,不由分說往我臉上、手上擦了肥皂,抹上水,用一塊粗糙的毛巾一揩,雖然重手重腳,倒也乾脆爽快。她又用一把粗毛刷子,把我的頭清理了一番,脫下我的圍涎,急急忙忙把我帶到樓梯口,囑我徑直下樓去,說是早餐室有人找我。

我本想問她是誰在找我,打聽一下里德太太是不是在那裡。可是貝茜己經走了,還在我身後關上了保育室的門,我慢吞吞地走下樓梯。近三個月來,我從未被叫到裡德太太跟前。由於在保育室裡禁錮了那麼久,早餐室、餐室和客廳都成了令我心寒的地方,一跨進去便惶惶不安。

此刻,我站在空空蕩蕩的大廳裡,面前就是餐室的門。我停住了腳步,嚇得直打哆嗦,可憐的膽小鬼,那時候不公的懲罰竟使她怕成了這付樣子!我既不敢退後返回保育室,又怕往前走向客廳。我焦慮不安、猶猶豫豫地站了十來分鐘,直到早餐室一陣喧鬧的鈴聲使我橫下了心來:我非進去不可了。

“誰會找我呢?”我心裡有些納悶,一面用兩隻手去轉動僵硬的門把手,足有一兩秒鐘,那把手紋絲不動,“除了裡德舅媽之外,我還會在客廳裡見到誰呢?——男人還是女人?”把手轉動了一下,門開了。我進去行了一個低低的屈膝禮,抬起來頭竟看見了一根黑色的柱子!至少猛一看來是這樣。那筆直、狹小裹著貂皮的東西直挺挺立在地毯上,那張凶神惡煞般的臉,像是雕刻成的假面,置於柱子頂端當作柱頂似的。

裡德太太坐在壁爐旁往常所坐的位置上,她示意我走近她。我照著做了。她用這樣的話把我介紹給那個毫無表情的陌生人:“這就是我跟你談起過的小女孩。”

他——因為是個男人——緩緩地把頭轉向我站立的地方,用他那雙濃眉下閃著好奇的目光的灰色眼睛審視著我,隨後響起了他嚴肅的男低音:

“她個子很小,幾歲了?”

“十歲。”

“這麼大了,”他滿腹狐疑地問道。隨後又細細打量了我幾分鐘,馬上跟我說起話來。

“你叫什麼名字,小姑娘?”

“簡·愛,先生。”

說完,我抬起頭來,我覺得他是位身材高大的鬥士,不過,那時我自己是個小不點。他的五官粗大、每個部位以及骨架上的每根線條,都是同樣的粗糙和刻板。

“瞧,簡·愛,你是個好孩子嗎?”

我不可能回答說“是的”,我那個小天地裡的人都持有相反的意見,於是我沉默不語。裡德太太使勁搖了一下頭,等於是替我作了回答,並立即補充說:“這個話題也許還是少談為炒。布羅克赫斯特先生。”

“很遺憾聽你這麼說:我同她必須談一談。”他俯下原本垂直的身子,一屁股坐進裡德太太對面的扶手椅裡。“過來,”他說。

我走過地毯,他讓我面對面筆直站在他面前,這時他的臉與我的幾乎處在同一個水平面上,那是一張多怪的臉呀!多大的鼻子,多難看的嘴巴!還有那一口的大板牙?

“一個淘氣孩子的模樣最讓人痛心,”他開始說,“尤其是不聽話的小姑娘。你知道壞人死後到哪裡去嗎?”

“他們下地獄,”我的回答既現成又正統。

“地獄是什麼地方?能告訴我嗎?”

“是個火坑。”

“你願意落到那個火坑裡,永遠被火烤嗎?”

“不,先生。”

“那你必須怎樣才能避免呢?”

我細細思忖了一會,終於作出了令人討厭的回答:“我得保持健康,不要死掉。”

“你怎麼可能保持健康呢?比你年紀小的孩子,每天都有死掉的。一兩天前我才埋葬過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一個好孩子,現在他的靈魂已經上了天,要是你被召喚去的話,恐怕很難說能同他一樣了。”

我無法消除他的疑慮,便只好低下頭去看他那雙站立在地毯上的大腳,還嘆了一口氣,巴不得自己離得遠一些。

“但願你的嘆息是發自內心的,但願你已後悔不該給你的大恩人帶來煩惱。”

“恩人!恩人!”我心裡嘀咕著,“他們都說裡德太太是我的恩人,要真是這樣,那麼恩人倒是個討厭的傢伙。”

“你早晚都禱告嗎?”我的詢問者繼續說。

“是的,先生。”

“你讀《聖經》嗎?”

“有時候讀。”

“高興讀嗎?喜歡不喜歡?”

“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