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家。也是1999年,在雲南,普洱茶還是門庭冷落的積壓品,到了年底,海外的茶商紛紛前來搶購,做綠茶生意的雲南人恍然間發現原本囤積成愁的普洱已成了緊俏貨。2002年,廣州茶博會上的拍賣,更是令100克的宮廷普洱有了16萬元的身價。從此,普洱可以養顏、減肥、對治三高的好名聲不脛而走。如果你自詡時尚中人,卻不知普洱大名,那麼是會被人哂笑的。
由此,一貫在酒桌上大宴賓客的生意人開始以茶為禮,上千元甚至上萬元一斤的茶都有人追捧,有人訂購。還有許多人開始把玩名壺,比較舌根,酒狂不見少,茶癖日益增多。 翻看《茶箋》,愛茶的人有如蔡君謨,老病之故不能飲茶,終日以煮茶為樂,蘇東坡有詩嘆之:“年老耽彌甚,脾寒量不勝”,其意趣可謂茶痴;再看《雲林遺事》裡的元鎮,喚童擔泉,以前桶水來煎茶,後桶水來濯足,說前桶無觸,而恐擔泉人排出濁氣,汙染後水,所以不用,其情狀可謂潔癖。
茶的確當得起人們的厚愛。最早,神農氏嘗百草,有一日竟中七十二毒,身軀倒在叢林裡,伸手可及之處,靜立著貌不驚人的低矮小樹,那上面碧綠的葉片溫柔地飄搖,神農取之,閉目咀嚼,竟有清香盈口。沁人心脾的涼意撫平了體內的翻江倒海。因能解毒,茶首先被人們認識了其神奇的藥用。
小苦丁的敗火,金蓮花的清肺,鐵觀音的滌盪身心,祁門紅的暖胃,百種茶色,因它們對人體的裨益,而廣為傳頌。茶的好處一兩句是說不盡的,既可療嗜睡,又令人常醒覺,因其味清、性儉,更是被賦予了正直、清廉以及智慧明覺的涵義。
然而,這世間,萬事都有兩面性,好比雙刃劍,藝高可封敵之喉,錯用則會自傷。茶的確有解毒之功,但若耽溺,解毒的茶也會生出百般的病。
有人喝茶喝出了胃病,有人喝成了貧血,還有人因此罹患了腎結石。聖雄甘地就曾經在他關於健康的暢銷書《開啟健康之門》裡提到,茶不是身體必需的。他指出英國婦女因為嗜茶而患病的人不在少數,並例證茶葉裡的鞣酸會導致消化不良。
甘地的說法有一定的道理。其實,鞣酸對人體也是有利有弊,做成軟膏,可治褥瘡;而如果過量使用或使用不當,也有可能造成吸收中毒。有意思的是,甘地在提到茶、咖啡和可可的時候,有一句話更說出了問題的癥結——我曾經因為沒有節制地飲用這三種飲料而患病,放棄它們後我毫髮未損。
沒有節制地飲用,超過了一個合理的度,那麼,利與害便發生了轉化。
這讓我想起很多。
曼陀羅花,美麗而神秘。有人愛她,覺得她有靈性的美。在西方的宗教裡,她是通靈的花;在佛經中,佛開始講法,天雨曼陀羅;在華佗的麻醉劑裡,她是配料,減緩手術病痛,亦是功臣。但如果過量,她即是毒藥,令人致命。
瑜伽,令肢體的開合達到極限,挑戰多年來倦怠而沉睡的身姿。但也有愛美心切的女子,因為鍛鍊的強度超過了承受範圍,而受到視網膜脫落、出血,甚至骨折的教訓。
釋迦牟尼佛成道之前,曾苦行六年。六年裡他幾乎摒棄了所有常人的享受,苦行到極致時,他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然而他體驗的苦卻並未給他帶來徹底的覺悟。在奄奄一息之際,莫要說覺悟,連生存都成了岌岌可危的事情。危急關頭他接受了牧羊女的乳糜,恢復了體力。然後在菩提樹下端坐,終於證到了無上正等正覺。
如同放逸是修道的大忌一樣,苦執也是修道的障礙。依靠食物但不貪戀食物,修行但不死於修行,以舟渡河而不過河之後負舟前行。佛陀透過他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用,巧用,善用,而不耽於用,那麼才會物盡其用。
喝茶亦是如此。喝出胃病的人,可是因為空腹飲茶?可是因為飯後立即泡茶來喝?空腹會茶醉,飯後飲茶會沖淡胃液,影響消化;而胃寒的人喝了性寒的茶,又怎能無恙?
解毒的茶和斷腸的草(2)
還有隔夜的茶,如同餿了的飯,能因為可惜而損害身體麼?
又如咽喉發炎的人,卻還把茶當解毒的藥,殊不知茶也是刺激喉嚨的罪魁之一。
而那本就失眠,神經衰弱的人,還要茶做什麼?不如一杯溫熱的奶,來得安詳。
如果喝茶,未得意趣,不循其理,不知其法,只是囫圇吞棗,邯鄲學步,那不過就是牛馬飲,乃不解人間愁痛的一介莽漢罷了。
在這世間,萬物都是假借物,一可推三,三可及眾。茶,正是我們人生法典裡的絕佳假說,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