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去過。小舞姑娘這兩三天都沒過來﹐是不是捱韓老爺罵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我身上的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反正閒著也是沒事做﹐老待在這裡實在是無聊之極﹐眼下天色也還微亮﹐何不趁這機會到處走走晃晃﹖」念及此處﹐姬關鎖心裡打定了主意﹐掀開被褥﹐慢慢爬起身子﹐走出房外。

他在屋外的草叢附近揀拾一根木枝﹐作為扶杖﹐沿著叢林小徑四處亂走。

一路上只聞到花香芬芳﹐排場闊綽大方﹐許多奇株異草植束兩側﹐甚至還有五顏六色的昆蟲飛鳥旋空徘徊﹐簡直令人驚歎萬千﹐彷彿置身在半醒半夢的仙畫境界。

姬關鎖左顧右望﹐邊走邊欣賞兩側花景﹐但瞧花香撲鼻迎來﹐只感覺一股融融暖意徊蕩心屝﹐悠悠自在﹐暗想﹕「啊。。。這地方花朝月夕﹐似乎更勝遊賞的古蹟﹐真難以想象在京城裡面﹐居然還會有人在家裡後院種了這許多的花草植物﹐簡直就像一片小森林﹐真不知韓老爺在這上面花費了多少功夫﹖要不是我今日親自走訪一趟﹐實在是難以相信﹐居然會有這樣一座巨林隱藏在人家後院。」

思猶未了﹐姬關鎖早已循路穿越白木巨林﹐沿途經過一口古井﹐回到自己當時闖入韓莊的地方。他走進廚房﹐雙眼察看四周﹐只見那扇被撞壞的木門早已修好﹐旁邊堆滿了鍋子和空蕩蕩的水缸。

此時灶房內空無一人﹐姬關鎖心情五味雜陳﹐半夢半醒之間﹐當日所發生的景象似乎又依稀再度浮現眼前。

他情緒激盪起來﹐呼吸登時慌亂急促﹐觸動傷口﹐不禁感覺有些頭昏目旋﹐急忙閉上雙眼不去思想﹐試圖安撫鎮定。

突然之間﹐一陣悠悠琴聲遠遠傳來﹐姬關鎖集中精神聆聽﹐只感覺這琴聲甚是簡樸恬靜﹐非常幽雅動聽﹐心裡暗想﹕「咦﹗是從那裡來的音樂﹐迮麼這般好聽﹖」

他走出廚房﹐隨著琴聲飄揚的方向循去﹐來到了牡丹花亭。亭內正坐著一名少女﹐那少女右手戴著義甲彈奏﹐左手則是三指併攏按弦。琴絃被纖纖玉指撥弄﹐共鳴聲箏箏振盪﹐發出了纏綿細膩的樂曲﹐那旋律曲調婉轉柔和﹐彷彿黃鶯啼鳴﹐甚是好聽。

姬關鎖閒來無事﹐走近前去﹐呆呆望著撫琴少女﹐不禁聽得痴了。且見這名少女年紀尚幼﹐身量未足﹐一臉青澀模樣﹐正是韓莊的二姑娘舞螢。

他倆相視對望﹐卻說韓舞螢溜了溜眼珠子瞧著對方看﹐一臉天真可愛的模樣﹐盈盈微笑﹐雙手仍舊撫琴不止﹐片刻突然開口﹐隨著伴奏樂曲唱道﹕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韓舞螢所吟唱的這首名詩﹐流傳千古﹐字句形容看似悲哀﹐此時唱在一名未涉塵世﹐年紀剛滿十三歲的小姑娘口中﹐卻也不迮麼感受到那份離別傷痛的氣息。

韓舞螢琴藝不差﹐詩曲唱來雖然甜美悅耳﹐卻是有如唱童謠般輕盈快活﹐少了此詩原本該有的特殊韻味。

第一章　韓二姐妹　一之十九

她才剛唱完最後一句﹐便既縮手﹐停止撥絃﹐興奮的問﹕「姬大哥﹗你瞧瞧李商隱這首《無題》﹐小舞唱得如何﹖」

姬關鎖出生貧窮人家﹐沒讀過什麼書﹐本身不懂樂曲﹐更不明白詩中含義﹐但聽韓舞螢彈奏之時﹐箏韻宛轉﹐唱聲悅耳﹐不知不覺聽到入迷﹐怔怔說不出半句話﹐只是不斷點頭示意﹐讚美之情全然顯於臉上。而韓舞螢畢竟只是個天真的小女孩﹐望見姬關鎖欲語先笑﹐雖然未發一言﹐卻知對方贊悅之情發自內心﹐當然開心笑到合不攏嘴﹐滿臉興奮﹐表露無遺。

姬關鎖抬起頭看﹐見頂上懸一匾曰「牡丹亭」﹐扶著木杖走進亭內﹐找了石椅坐下﹐搔搔頭道﹕「小舞姑娘﹐妳唱得很是好聽﹐但是說到這詩當中的意思﹐我可就一點兒也不明白了。。。」

韓舞螢同樣低頭愣住﹐喃喃自語道﹕「唉。。。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姬關鎖好奇詢問﹕「什麼一樣﹖」

韓舞螢嘆了口氣﹐回答﹕「姬大哥。。。李商隱的這首《無題》﹐小舞雖然能唱﹐但說到解釋詩詞內容﹐其實也只能夠明白個一二。之前我見姐姐唱得好聽﹐便學了過來。但說到要解釋這詩中含義﹐小舞卻也是不懂的了。不過。。。聽姐姐說﹐這首詩極具情韻﹐乃是作者為了表達他的日夜相思之情﹐和別離相思之苦所寫的。。。」

姬關鎖不識得李商隱是誰﹐心想這首樂曲雖然好聽﹐不過大概也只是某人為了蓄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