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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蓬。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鶡弁如雲眾,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絃桐,目送歸鴻。”

聲音漸去漸低,一個翻身昏睡過去。我站起走到榻旁,十四眼角溼潤,不知是酒漬或淚痕。拿絹子替他拭淨,脫了靴子,蓋好棉被,十四嘴裡喃喃道:“皇阿瑪,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緊緊握著手絹,低聲對十四道:“對不起!”轉身對正在收拾酒具的巧慧低聲道:“夜已深,就這麼歇了吧!這些明日再弄。”

和巧慧拿屏風隔在床前,我自躺下歇息。腦中依舊無意識地默唸著‘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一夜淺眠,唯有一聲嘆息‘樂匆匆’!

窗外依舊黑著,聽到十四翻身要茶喝,我忙披衣起來,倒了一盅茶給他,他迷迷糊糊就著我手喝了幾口,復又躺下。我剛走回床邊,他忽地笑起來,“我醉糊塗了,以為是做夢,竟真是你餵我茶喝。”我道:“天還未亮,再睡會吧!”

過了半晌只聽到他翻身的聲音,他低低問:“睡著了嗎?”我道:“沒有!”他問:“你現在還是睡得很少?”我道:“是!”

他道:“以前不明白你為何夜裡睡不好,現在才懂。在西北時,頭一挨枕頭就能睡著,往往要侍衛叫才能醒。醒時只覺得怎麼才剛睡下天就亮了。如今入睡慢不說,還總是做夢,一夜醒好幾次,經常覺得已睡了好久,天卻依舊是黑的。”

我睜眼盯著帳頂未語,夢裡夢外,難話淒涼。十四問:“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嗎?”我凝神想了會道:“好似在一個亭子裡。”十四吟道:“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我接道:“頭白鴛鴦失伴飛。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壟兩依依……”輕嘆一聲,姐姐最終也算得償所願。

十四道:“當日看你年紀那麼小就讀這樣的悼亡詞,臉上悽楚也非‘為賦新詞強說愁’,顯是心中確感傷心。彼時不知你姐姐的事情,見了八哥,還把此事笑說與八哥聽,現在想來,八哥輕聲重複那句‘頭白鴛鴦失伴飛’時是何等淒涼的心情。”

窗外天色漸白,兩人寂靜無聲。十四忽地笑道:“你當年還答應過我生辰時唱曲子呢!至今還沒兌現。”我笑道:“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被十四爺幾句話一嚇,什麼敢不答應?”十四笑道:“你少來!我方說了兩句,十哥就不願意了。再說就看你隨後打架的氣勢,我還能嚇著你?”

我頭伏在枕上只是笑,十四也是呵呵直笑,“你沒看到自個被十三哥撈起時的樣子,當時沒覺得,後來想一回笑一回,頭飾歪歪扭扭,髮髻散了,頭髮全糊在臉上,整個一落湯雞,偏偏自己還把自個當老虎。”

室內越來越明亮,在清晨的陽光中,兩人都放聲大笑起來。十四笑問:“聽十哥提起過曾經被你騙了個要求,十哥可兌現了?”我愣了好一會,方想起,笑說:“我自個都早忘了!”十四輕嘆道:“那隻怕這一生也只能欠著了!你答應我的總能兌現吧?”我道:“十四爺有命,豈敢不遵,今年生辰剛過了,明年時一定唱。不過到時候可不許你嫌棄!”

從那後,十四隔一段時間就會在我屋內榻上歇息,兩人隔著屏風絮絮而語,有時候回憶以前的事情,兩人時悲時喜;有時候他會給我講西北的風土人情,我聽得份外入神,常常會再告訴他我記憶中的西北,他也是仔細傾聽,兩人說起西北的瓜果時,一致饞得流口水,遺憾道運過來的勢必不能等全熟透採摘,味道可就差遠了。我會笑問他:“西北民風淳樸,女子性情熱烈奔放,可有姑娘給你扔水果?可有夜下私會?”十四笑得直砸榻,“我倒是盼望得要命,好歹也是一段風流佳話,還可以藉此青史留名。可惜不知為何,姑娘一見我要麼傻笑,要麼一扭身就跑。倒是不停地有鬍子拉雜的大漢拉著我喝酒,我只能眼看著低下士兵一個二個的和姑娘們談笑,心裡那個苦呀!”我笑得只知道揉胸口。

十四說起西北時總是妙語連珠,一點小事經他描繪也能把我逗得笑軟在床上。沉沉夜色中兩人的笑聲份外悅耳。

沉香不知底細,只是喜滋滋地樂,低聲問巧慧:“我們快要有小主子服侍了吧?”巧慧臉色霎時慘白,呵斥道:“再亂說話,仔細掌你的嘴!”我淡淡道:“巧慧!”又安慰沉香道:“別往心裡去,巧慧也就說說。”沉香蒼白著臉道:“奴婢再不敢了。”從此後明白孩子是個禁忌話題。

巧慧回頭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