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藤桌上,悄悄退了下去。
我拿起信,敏敏給我的。人在深宮多年未通訊息,冷不丁地看到她的信,心中一暖,大草原上還有一個一直牽掛我的朋友。
十四側頭笑問:“整日就在這院裡,不悶嗎?”我道:“不悶。”他輕笑幾聲道:“當年那個滿貝勒府亂晃著玩,回頭還對著湖面沒完沒了感嘆無聊的人哪裡去了?”我笑道:“你老了!當一個人開始回憶過去的時候就是真老了。”十四笑拿起桌上的美人團扇把玩著,“我整日無所事事,只好回憶過去。”我笑容有些澀,滿身才華卻無處施展,從馳騁西北到枯守陵墓,怎樣的人生起落?
心中暗歎一聲,不願再想,低頭仔細看信。別後諸般事情細細述,已經有兩個兒子,信中的一切都是和美幸福的。最後叮囑我道:“姐姐,不管你曾經歷過什麼,都忘掉吧!十四爺是值得珍惜的人,也許他即不是你的月亮也不是你的星星,但除了月亮和星星就沒有別的風景了嗎?現在年紀老大,才知歲月匆匆,只願姐姐抓住些許快樂。”
我慢慢收好信,十四笑問:“要回信嗎?”我點點頭,他吩咐塵香捧了筆墨紙硯出來。我凝神想了會,過去的事情無甚好說,提筆寫道:“我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幸福就在點滴記憶中。這麼多年,從沒有這麼心境平和安樂過,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勿擔心我,……”
十四又靜靜坐了會,收好信,起身而去。熾熱陽光下,卻是曬不化的寥落。我嘴角含著絲淺笑,扇著團扇,沉香靜靜撤掉了桌上的茶具。
院內服侍的眾人已經習慣十四每日都來,卻只是坐一會,閒談幾句就又離去。剛開始十四每次來,沉香都暗自做好留宿的準備,結果卻每每落空,起先沉香還滿臉納悶,弄不明白我究竟是受寵還是不受寵。說不受寵吧,十四日日都來,說受寵吧,卻從未留宿。日子久了,沉香看我和巧慧都淡然處之,也有樣學樣,不驚不怪了。
塵世似乎將我遺忘,我也毫不客氣地將它遺忘,每日只是練字,坐在院子中看雲聚雲散,花開花落,時與巧慧和沉香笑談幾句。
沒有了外物所隔,在我心裡只剩下胤禛和我,我和胤禛。我自私地把其他人全部忘記,只留下他與我相關的一切。第一次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他和我,第一次我什麼都不顧忌地開始愛他。
我最享受的嗜好就是燃一柱香,泡一壺茶,微眯著雙眼回憶他和我的一點一滴。一個笑容,一句譏諷,一聲嘆息都會反覆品味,他在我腦中越發分明。紫藤花開時,回憶繚繞在一片青紫花叢中;溶溶月色下,回憶蒙著一層淡黃紗;寂靜深夜中,回憶伴著晚香玉的馥郁香氣。
相思象野草一般瘋長,我再把它們全部傾注在筆端。待第一場雪花舞落時,裝字稿的大箱子已經一大半都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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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的琴聲又響起來,巧慧笑道:“十四爺又在練劍了。”我凝神聽了會,靜極思動,忽地來了興致想去看看十四練劍。我的院落緊挨著他的書房,卻一直未曾去過。說是書房,其實聽沉香說也算是練功的地方。
六角亭中十四的侍妾吳氏穿著雪貂皮斗篷正在彈琴。地上積雪仍厚,十四卻是上身赤膊,持劍而舞。縱騰跳躍,迴風舞柳。我看不出招式,只覺得十四出劍越來越快,吳氏盡力想跟上十四的節奏,卻總是落後幾拍,越急越亂,一聲刺耳的聲音,琴絃驟然斷裂。十四手中長劍脫手而去,釘在遠處一株開得正好的梅樹上。撲簌簌紅梅紛紛飄落,白雪中點點紅豔甚是好看。
吳氏忙起身向十四告罪,十四擺擺手,凝視著梅樹上的劍道:“不關你事。”說著看向我隱身的廊柱,呵斥道:“又是誰鬼鬼祟祟的?滾出來!”我笑走到梅樹旁,看著十四問:“這麼大火氣?冰天雪地都澆不滅?”
吳氏忙向我行禮,我笑讓她起來。她又向十四行了個禮後,抱琴而去。十四走過來問:“怎麼躲在廊柱後呢?要看大大方方地過來在亭子裡看,豈不更好?”我看他臉上汗珠不停滑落,抽出手絹遞給他。十四卻未接,只是伸脖子過來,我一笑替他擦拭。我道:“趕緊穿件衣服吧!這麼冷的天,又剛出過汗,小心凍著!”十四笑握住我的手問:“我們倆誰冷?”他手心火燙,反倒是我手冰涼。我笑說:“是我冷!那也要套件衣服。”十四低頭替我搓了搓手,雙手拳握著給我取暖。
我笑道:“進屋吧!雪地裡立了半天,身子也有些冷了。”十四笑點點頭,並未鬆脫我的手,依舊牽著我向書房行去。我看他神色坦蕩,也不好太過扭捏,遂大大方方任由他牽著我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