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崇琰急得滿頭大汗。
原先還抱有一絲絲的幻想,興許一切都是誤會,可如今柳建文都畏罪潛逃了。還能有假?
他急急跑回去找李姨娘,讓她幫忙出個主意。問一問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可李姨娘也急……近來魏都不理會她了。遞過去的信箋毫無音訊不說,連派個與她接頭的人都沒了,她頓時像是失了一切的依靠,掀不起風浪。
見顧崇琰滿眼的企盼,李姨娘鎮定下來,轉了轉眼心口胡謅道:“必須是要罰的,且罪責定然不輕……三爺得想辦法儘快擺脫了才是。”
顧崇琰心中一沉,哪是這麼容易?
上回狠了心,企圖借顧婼的手送柳氏上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柳氏半點事兒沒有,結果顧婼看他的眼神就像仇人,若不是涵養擺在那兒,指不准她要撲上前來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柳氏對他的態度也變了,從前溫順的小綿羊居然知道反抗了,目光冰涼冷酷,還會看著他殘忍地笑。還有顧妍冷嘲熱諷,顧衡之同仇敵愾……
顧崇琰想想那情景就覺得毛骨悚然。大約是前後反差太大,一時間眾叛親離,他居然無所適從。
現在琉璃院那兒全副武裝的。他縱然有心算計,要衝開防線,太不容易。
李姨娘就說道:“也不一定只有那一個法子。三爺還可以這樣……”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紅木桌几上寫了一個“休”字。
顧崇琰搖搖頭。“不行,沒理由啊!”
柳氏還算是盡了一個妻子和媳婦的責任的。未犯七出,他該用什麼藉口休妻?
李姨娘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輕聲笑起來,“理由還不是找出來的?三爺怎麼會做不到呢?”
那雙眼盈盈如水,流光四溢,還帶著滿滿的信任與崇拜,顧崇琰一顆心霎時軟得一塌糊塗,抱著李姨娘就親了親她的面頰。
李姨娘赧然地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三爺,還有正經事呢!”
顧崇琰哈哈笑著放開她就出了門。
同時得到訊息的還有顧妍,晏仲來給柳氏和顧衡之複診,說起了柳建文逃脫一事。
自然不是真的逃了,知情人便知道,那只是障眼法而已。
有些事,總是要親自去解決的。
顧妍心情極好地招待了晏仲,恰好晏仲與她說起了她先前贈送的番椒,“已經培育成功了一批,我大概知道了它的生長習性,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告訴你。”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閃閃發光的,那種“你快求我告訴你”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顧妍順著他的意思道:“若是方便的話……”
“當然方便!”晏仲毫不客氣地道,招招手讓小藥僮取了一隻大袋子過來,裡頭全是新鮮長出的番椒,用清水洗淨晾乾了。
“這些你先拿著。”他很是大方。
顧妍陡生警惕,“白送?”
“你想得美!”晏仲怒了,瞪她一眼,又抖抖鼻子,“來來回回統共那麼幾種花樣,早厭了……”
他不會說,他嘴巴寂寞的時候,摘了幾隻番椒嚼嚼,覺得味道不大一樣,新鮮的和曬乾的本就不同,還是有許多可發掘潛力的。
顧妍:“……”
這是拿她當苦力吧?
她扶了扶額,“是,讓我想想有什麼新做法……”
晏仲這才高興地回去了。
她顛顛有些沉重的袋子,讓忍冬收下。
母親在廣平坊的茶樓,因為那些辣菜生意爆棚,有不少人想偷師學藝,卻缺少了這最重要的一環,敗興而歸。
顧家不知道那茶樓是母親名下的產業,事實上,母親的陪嫁那樣豐富,顧家也沒能全部摸透,這還是唐嬤嬤盡力維護隱瞞下來的,否則以母親曾經那樣的性子,早被翻了個底朝天。
父親是不會這樣容易罷休的。
他縱然現在不想與柳家有牽扯,卻也捨不得母親的身家,不,該說是整個顧家都捨不得母親帶來的財富,恨不得早日吞併了去。
所以之前母親身體險些積重難返,龐太醫在藥方上做了微調,其實是顧家人的授意吧?
顧妍轉身回去找柳氏,她正與唐嬤嬤還有顧婼核對著賬冊,見到顧妍進來,拉她過去給她吃新做的蓮子羹。
“這是在做什麼?”顧妍問道。
柳氏輕嘆聲,目光掃視著賬冊上的明細,淡淡說:“有些東西太燙手,得想法子脫身才是,這些恆產,從前對我而言是仰仗,現在卻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