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了這場事故的始末,再要獨善其身。也沒那麼容易,蕭若伊既能盡心幫她,她理當投桃報李。
“國公府守衛森嚴,那小廝打扮之人能出入內宅,便不大可能是外來者,家丁侍衛丫鬟僕婦,都有明文記載,比對模樣,要找出那人來並不困難。”
蕭若伊連連點頭,一會兒又惱道:“哎。我記性不大好。給忘了他長啥樣了……”
顧妍道:“我還記得些……”
於是,一張堂紙鋪在桌案上,顧妍提筆就大致畫了下那人的樣貌。
這個人長相很普通,幾乎沒有特別之處。扔進人群也不會讓人注意。只她當時覺得奇怪多看了兩眼。這才記了大概。
正在作畫時,蕭瀝聽聞了風聲回來。
他的臉色極淡,看不出異樣。只一雙眸子,比之幽深的寒潭,古井無波,沉若瀚海。
遙遙望見亭中提筆作畫的嬌小身影,額髮垂下遮住她一雙明亮的眸子,臉龐輪廓精緻清湛,認真細緻的神情,讓她瞧著安靜而美好……
眼裡凍結的冷峻倏然消散了些。
他覺得,似乎只要遇上她,就總沒好事發生……
蕭瀝忽的有點想笑。
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怎麼還有心情想這個,頓了腳步就不上前了。
一幅畫完畢,蕭若伊就上前瞅了眼,肯定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的!”她連忙接過謝了又謝,道:“接下來就好辦多了,阿妍你真行!”
顧妍微微一笑,眼角瞥見一抹玄色。
轉頭看去,就見蕭瀝穿了身勁裝長身直立,明朗絢麗的高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璀璨金光,丰神俊朗疏冷清淡的少年,這時看起來竟也染了幾分煙火氣。
他微垂眼瞼,大步走上前來,蕭若伊就將手裡的畫卷交給了他,“大哥,你按著這個去找吧,三弟已經沒事了,晏叔看過說嗆了水,喝幾帖藥就好了。”
蕭瀝微微頷首,默了默道:“多謝。”
顧妍搖搖頭,目光落在他右手上。
那裡已經不包著紗布了,但手背處卻多了幾條猙獰的疤痕。
當時鮮血淋漓,她是知道傷得多重的,現在憶起來,也免不得心生愧疚。
想著還是問了句:“你的手怎麼樣了?”
“沒事了。”
他一本正經,眼裡好像多了點笑意。
顧妍沒好意思看他,匆匆告辭。
蕭若伊忙叫住她:“阿妍,阿白你不要了?”
顧妍只好回來提了籠子,阿白竟還高興地打了個滾,唧唧唧唧地叫。
蕭瀝看得好笑,淡淡喊了聲:“冷簫。”
一個身輕如燕的黑衣男子飄飄然就落在了涼亭十丈開外。
“跟著她,等到了顧家再回來。”
冷簫聞言微怔,抬了眸子,極快地睃一眼蕭瀝,應諾退下。
蕭瀝邊再另外遣人按著畫像去追兇,蕭若伊在一旁酸溜溜地嘖嘖稱歎:“大哥什麼時候這樣細心,還差人護送?”
她很是委屈地嘟囔:“可從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過!”
若不看到她眼裡的調笑戲謔和那嘴角拼命上揚的痕跡,或許蕭瀝會以為她是生氣了。
“你想見到和上次一樣的事?”
蕭若伊想起那回顧妍驚馬落崖,一瞬便收起了玩笑,問道:“你查了這麼久,就沒查出什麼眉目嗎?”
有,但不好跟她說。
“她來做什麼?”
生硬地轉了話題,蕭若伊大大翻了個白眼,道:“她父親要為她二姐議親,便來尋我幫個忙,查一查大同總兵吳起的幼子吳天材。”
吳起?
蕭瀝一聽就覺得不妙。
那吳起他見過兩次。
九邊重鎮,主防邊疆,他暗中巡衛,聽人悄悄說過吳起的名頭。
暴戾恣睢,殺人如草,手下在他面前,如坐針氈,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就怕他一個不如意殺人,將自己命搭進去。
吳起管防嚴制,到京都已經少有人聽聞他的性情,可既然要嫁女,怎的不打聽清楚?女兒嫁入這種人家,不是受罪?
想起見過顧崇琰的幾面,蕭瀝七七八八明白了幾分。
有這麼個父親,難怪事事都要操心。
“這個你別管。錦衣衛查訊息比你快多了。”他說道,望了望湛藍澄澈的天空,“就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佛常說眾生皆苦,真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