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變故就在這時發生了。
素月將將走上前兩步,想扶一扶秦姨娘。那匹棕黃色的大馬卻突然高高抬起了後腳,一下將素月踹倒在地上,隨後,便如脫了韁一般,又像是被捏了尾巴一般狂奔起來。
九彎衚衕口前一道里巷,雖然不算寬敞,卻筆直平坦,那馬沿著里巷一路毫無阻礙地衝了出去,秦姨娘被甩回馬車裡,左右顛來倒去。
顧媛傻眼了,怔怔地望了眼自己還未收回來的腳,一時間回不過神。
而其他人也俱都愣了一瞬。
在他們的角度,看到的就是顧媛走上去了,然後……馬兒發狂了……
顧妍睜大了眼,對著顧修之喚了聲:“二哥!”
顧修之立馬會意,夾緊馬腹趕緊追上去,安氏後知後覺,也命馬伕和隨從牽了馬趕過去。
素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哀嚎了幾聲,轉而看見早已不見蹤影的車馬,牢牢抓著顧媛的手痛哭流涕,“三小姐,三小姐!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姨娘還懷著身孕呢!那是您的親弟弟啊!您怎麼可以……姨娘身子受不住的啊!”
這話似乎是在證實顧媛方才確實是做了什麼,才導致這個結果。
素月哭得涕泗橫流,跌跌撞撞直要去追。
顧媛瞳孔一瞬縮了縮,而後,尖聲叫了出來:“我沒有!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怎麼可能呢?
怎麼會這樣?
她只不過踢了一下車輪,又沒踢到那馬!
她只是,只是太生氣了,所以要找個東西發洩一下,她明明很輕的……
接受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懷疑驚懼的眼神,顧媛覺得怕極了,心裡一瞬涼颼颼的。
秦姨娘都有身孕了,不管她怎麼想,那孩子名義上都會是她的弟妹。馬車顛成這樣,別說是個孕婦了,就是普通人都極其兇險……
她回過身抓住賀氏的手,聲音都哽咽了,“娘,我什麼也沒做,明明是那匹馬,是它自己犯了病了……對,一定是這樣的。”
顧媛渾身都顫抖起來,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往下掉。
賀氏忙攬了她到懷裡,“沒事沒事,媛兒不怕,與你無關……”她看著周圍那些不可思議還有無奈悲哀的目光,大聲叫道:“都看什麼看,那馬自己出問題了,和我媛兒有什麼干係……那就是命,她生來就是這個命,只怪她自己沒投好胎!”
賀氏護短是極厲害的,為了顧媛,她自能將黑白顛倒了來說,只要將顧媛摘乾淨了,她才不去管別的人是怎麼樣。
顧媛在賀氏懷裡渾身戰慄,母親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在耳畔,她也在盡力說服自己事實就是這樣,本來如此。
這兩母女的所作所為府裡頭的人都不陌生了,可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更加懷疑,方才根本就是顧媛故意惹了那匹馬,然後出了事。
小小年紀,怎麼就這般窮兇極惡,何況,秦姨娘腹中還有顧二爺的親骨肉,她的親兄弟啊!
安氏閉了閉眼,手指有些抖。
九彎衚衕出去,那就是長興坊,住的都是在朝為官的讀書人家,都是重視規範禮教的,這樣一匹馬奔出去,定然會引起一陣不小轟動,到時候隨便一打聽,什麼事不都清楚了?
長寧侯府的小姐,心腸歹毒,殘害庶母和未出生的親弟,這樣的名聲一傳出去,顧家的臉往哪放?
安氏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有些發黑。
她這是正想著要為顧修之說一門親事,今日必要爽約了不說,本是門當戶對的,可日後顧家名聲有垢,那沐恩侯府哪還能看得上他們?
她辛辛苦苦經營的一切,就都這麼毀了!
安氏差點忍耐不了,抖著帕子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算壓住火氣。
她現在可不能倒下,又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她走了,誰來管!
想到這裡就恨恨地瞪向賀氏母女。
一直知道這兩人是害人精,破事一籮筐,全是她們搞出來的。
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她們好過,這次不好好收拾她們,她就不姓安!
有你們瞧的!
安氏又呼吸吐納幾回,強打起精神來,差了貼己可靠的婆子,拿著帖子親自跑一趟普化寺去與沐二夫人沐七小姐說一聲,家中突然有事,去不了了。
趕緊讓人將馬車全部卸了,外頭的人都回屋裡去,這麼成群結隊在外頭,回頭被人問起來,可要如何解釋?又狠狠敲打目睹了的門房馬伕丫鬟婆子,膽敢透露出一個字,